瑞奇文学第15章
王老却未直接回答，反而转向秦巨说道：“你刚刚不是说今天还有事么？”
秦巨笑道：“我去走个过场，回头再来看望老师。”
“去吧，我这里也不用你陪。”
王老摆手示意。
秦巨又与黄东点头告辞，这才带着随从出去。
王渔也跟在后面，送几人出门。
包厢里只剩下王老与黄东二人。
王老这才说道：“老夫有位故友前些年全家罹难，只有个小女幸存，前几日偶然在临江城的烟花之地，发现她时，已经身染重疾，问遍临江城的名医，都无方可治，所以老夫才想带她去找正方试试……”
黄东微微皱眉，青|楼里的女子，其他医生都看不好？
“病人如今人在哪里？我得先看看病情，才知道能不能医的。”
这个时代的青|楼里，安全防护措施不完善，接触性传播的疾病不少。
黄东也只能先看看情况再下定论了。
王老点头说道：“人就在隔壁，你过去看看也好。”
又对门外吩咐：“王渔，你带正方去看看青黛。”
跟在王渔身后，出了包厢，只转过拐角，又进了另一间包厢。
“程小姐，老爷请了黄神医前来替你看病……”
王渔只在门口招呼了一句，并未进来。
黄东独自走进，只见有个人坐在窗前，浑身罩着宽松的披风，裹的严实。
连头脸都被轻纱遮挡。
“小姐身体哪里不舒服？”
知道对方的出身，黄东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毕竟前世在医院就职，接待的病人五花八门，什么人都见识过。
“先生不必劳心了，其实我这病乃是绝症 ，治不好的。”
女子一直看着窗外，头也没回。幽幽开口，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黄东轻笑道：“治不治得好，那也得先看过才知道。”
女子忽然抬手，一把揭下头上的纱巾说道：“你想看便给你看，但愿别被我这样子吓到就好……”
说着，猛的一回头，直视着黄东。
在看到黄东的面容之后，女子似乎有点意外，大概是没想到，这一次来的神医，居然这么年轻吧。
医生这个行业，经验积累很重要，往常见的那些名医，最年轻的也都有四五十岁了。
黄东生的脸嫩，快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十七八岁，还只是个少年郎的模样。
女子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本是最富风华的年纪。
未施粉黛的脸上，五官精致，双眉似柳，眼若桃花，鼻如琼胆，唇类丹朱。
十足十的美人，纵使因为病痛的缘故，肤色稍显暗淡，眼角眉稍却也自带股艳媚的风情。
只是一块铜钱大小的痈疮，却破坏了这份美感……
看清女子的面容，黄东下意识的微微蹙眉。
察觉到黄东皱眉的动作，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手腕动了动，想将面纱再戴回去。
不过却没有付诸行动，反而倔强的盯着黄东，讥讽道：“这是秽疮，无药可医且还极易传染，小神医怕了的话，还是赶紧走吧。”
“能不能医，会不会传染，我是医生，比你更清楚。”
黄东轻笑出声。
其实刚刚第一眼，他就已经认出，这个叫青黛的女子，感染的是什么病了。
在后世，大街小巷的电线杆子上，随处可见的小广告。
霉毒！
在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什么有效办法可以医治。
不过，对于黄东来说，却算不得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子有些惊异的看着黄东。
从前郎中看过之后，说的话都差不多。对付秽疮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只能开些排毒解疮的药，尽人事听天命。
有些抵抗力好的人，有极小的几率可以自愈，大多数人却都只能等死。
而且霉毒到了后期，不仅浑身长满恶心的烂疮，还会散发腐烂的恶臭。所以才得名秽疮。
青|楼因为害怕坏了名声，女子被发现患上秽疮，都是悄悄关押起来，任其自生自灭。
所以伎女最初发现自己染上秽疮后，往往都是隐瞒下来，不告诉任何人。
等到隐瞒不住时，也不知传播了多少恩客。
那些男子在外风流快活，殊不知已经中招，回到家里，又与妻妾同房。
大户人家的女子，往往因为难以启齿的原因，也不会治疗，任由病症发展。
偏偏这种病，抵抗力稍强些的人，最长能存活十几二十年，经受这么长时间，浑身糜烂疮口，散发恶臭的折磨，病人都只能默默忍受。
好些大户人家的主母姨娘，常常突然宣布诚心理佛敬神。
然后在深宅大院里，起一座小佛堂神龛，从此再不见外人的最大原因之一，其实就是染了霉毒或者淋病。
为了不损家门声名，变相的幽禁隔离。
这位青黛小姐，既然是王老从临江城的伎院中解救出来的。
黄东可以肯定，临江城中，感染霉毒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放心吧，对付这病我不敢保证绝对给你治好，但确实有点把握的。”
黄东温声安抚了一句。
又对她说道：“手伸出来，我给你号个脉吧。”
“你都说可以治了，怎么又要号脉？”
青黛一脸不信任的看着黄东，只觉得黄东就是个连业务能力都没熟练的小骗子。
刚刚还说有把握，如今又要号脉，连看病的顺序都弄反了。
“这种霉毒，哦，就是你说的秽疮，会破坏人的免疫力，引起很多并发症，我得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其他病症，当然要号脉。”
听了黄东的解释。
青黛还有些狐疑，不过却将手从披风下探了出来。
黄东的眼神有些凝重，在程青黛露出的手心，也有着几处已经糜烂的疮口。
这是霉毒已经到了二期的征兆。
好在看她的精神还算不错，身体素质底子不错，还有救治的希望。
捏住青黛的脉搏，黄东双眼微眯，仔细辩证。
青黛看着黄东认真的神情，有些诧异的问：“你就不怕我把这病传染给你？”
“都已经说了我是医生，会不会传染我比你清楚，别说话了，气息乱了脉搏不好察。”
黄东淡淡的回了一句。
青黛轻咬着嘴唇，有些复杂的看着黄东，只觉得这人，与从前那些，因为王老的关系，表面对自己恭敬。
其实却不屑的老郎中，完全的不一样。
片刻之后，黄东终于收回手，沉吟少许，这才说道：“情况还好，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我回去取些药，再来给你医治，你回去之后，尽量注意个人卫生，从前的衣物什么的，烧开水煮一煮……”
“你真能医好秽疮？”
程青黛还不敢相信，又复问道。
黄东笑道：“放心吧，至少秽疮我能帮你治愈，剩下的调理，就需要你配合了。”
说完，黄东便退出了这包间，门口王渔还在候着。
冲他点点头，黄东又转到王老的包间。
“王老，我先开个方子，给程小姐调理身体，至于秽疮，却需要用到一味药，市面上没得买，得等我回去取来。”
王老激动问道：“正方你是说，青黛的秽疮你有办法医治？”
黄东肯定点头：“单治秽疮其实不难，只是程小姐感染的时间有点长，身体其他部位已经遭到破坏，调理她的身体的反而需要下一番功夫。”
王老高兴笑道：“这几天临江城里，几乎所有的名医都说秽疮难治，独正方一人说秽疮不难，若不是老夫知道正方的本事，一定当你是在大言欺世……”
黄东也是一笑，王渔已经寻来纸笔，黄东便写下了一道单方。
递给王渔，又叮嘱了煎药，服药需要注意的地方。
便与王老告辞，相约等回家取了药来，再到莲湖别苑为程青黛医治。
本来是出来卖纸，没想到遇到个病人。
不过想到程青黛的出身经历，黄东心里倒是生出个想法来，或许卖纸的事情，能落到她的身上。
先前闲逛的时间不短，为程青黛诊治，又费了不少时间。
看看天色已经近午，黄东脚下步伐不由加快。
黄东刚刚离开的楼上，王老将黄东留下的单方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遍。
感叹的笑道：“正方这字，写的越发有神，另辟蹊径推陈出新，开一派之先河了啊。”
王渔凑趣道：“老爷您喜欢这字，不如将这方子留下，我再原样抄一份去抓药就是了。”
“你倒是懂我的心思。”
王老听罢，开怀一笑。复又想到什么。
皱眉问道：“刚刚黄正方是步行离开的？”
王渔一怔，随即回道：“确实是走着的，他入赘的赵家，只是个菜农，家中并不富裕，只有一头老牛拉的菜车。”
王老沉吟少许，吩咐道：“你派人去找一下，他应该还没走远，将离京时，陛下赠的那架车送过去，就说是我谢他此次的诊费，叫他务必收下。”
王渔迟疑劝道：“老爷，那车是陛下所赐，就这么送人，怕是……”
王老不耐烦的摆手道：“我看那车就膈应，送给黄正方正好，往后看不见让我心里痛快点。快点去吧，你亲自去送。”
王渔无奈，只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