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韩府春日宴的日子,玉柒泷完全没受影响一般,一大早就起来收拾妥当。
玉柒泯拐着脚竟然也来了。玉柒洐扶着她,两人一同钻上了马车。
这马车不算太大,三人坐在一起难免有些挤,况且还要照顾玉柒泯这个伤员玉柒泷和玉柒洐只得挤在一起,把多的空间留给她。
玉柒泯还是那副端庄的样子,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因为自己占了位置满脸歉意,不住道歉。
玉柒泷懒得和她虚与委蛇,直接将头扭去另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玉柒洐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冷冷的,玉柒泯每道一次歉,她就答一句没关系,不卑不亢。没有一个多余的字,也不少答一次。倒搞得玉柒泯有些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揪错。
玉柒泷倒是感到了一丝兴趣,看着两人的一说一答,不觉对玉柒洐多看了几眼。她对这个三妹没什么印象,只在第一次大家见面的时候看过一眼,至于后来的邪祟之事,虽说玉柒洐好像也在人群中,不过似乎从来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不踩不捧,就像是……她前世去参加讲座一样,纯粹的人肉背景板。
不到半个时辰,韩府到了。
今日宴请的都是云都的大户小姐,所以马车一直从侧门入了后院,韩青荇亲自站在二门上迎接,她还是那身打扮,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一众莺莺燕燕之中,却像是个公子,不像是个小姐。
玉柒泷还没过去,玉柒泯就率先过去福了福身:“韩姐姐。”
韩青荇还了个礼,按部就班地要小丫头带人进去。
玉柒泯没想到自己的热脸又贴了冷屁股,脸上一僵,还想再多说几句,就看到旁边又几位小姐走来,敛了敛心神,扶着小丫头的手微笑着走了过去。
玉柒洐被丢在了原地,恭恭敬敬地向韩青荇道了礼就自己走了进去。
好家伙,来的时候非要挤自己的马车,到地了就一个两个都走了。
玉柒泷虽有些不满,却还是微笑着去向韩青荇见礼,她今日可是有要事的,那两人不缠着自己,岂不正好。
阻止了要来带自己进去的小丫头,玉柒泷道:“听闻姨母有恙,我今日想去看看姨母,不知可否方便。”
韩青荇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是姑母叫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担忧姨母的身子。”
见韩青荇凝眉不语,玉柒泷忙又补了一句:“我之前在乡间也习了一些医术,此次也想为姨母略尽绵薄之力。”
听到这话,韩青荇疏离的眼神动了动,沉吟片刻,答应了。唤来小丫头领玉柒泷去韩夫人的正院,“待会儿就要开席了,表妹快去快回。”
跟着小丫头一路七拐八拐,这韩家是武将世家,府邸几世积聚,处处透着一股厚重的古韵,玉府虽然也大,却是玉思鹤做了丞相后才买的,富贵有余,气势不足。
越走越安静,引路的小丫头耐心解释是因为韩夫人体弱多病,需要静养,所以周围下人都不敢随意说话。
玉柒泷之前虽听说了韩夫人身体不好,却没想到有这样严重,家中办宴会都不出门。
穿过垂花门,眼前是一条红漆柱子的抄手游廊,尽头就是韩夫人的正房。
玉柒泷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个人,前面那个一身月白衣袍,羊脂玉冠束发,脸庞柔软,眉眼温和,行动间金丝的光芒自翻飞的衣间透过,低调奢华,温文尔雅。
后一个气质就大不相同了,黑袍墨冠,腰间手腕搭着银扣,看起来冷冽至极,却偏偏面如冠玉。
风月!
玉柒泷算了算日子,自那日分别到现在,七七八八的事太多,她几乎都已经忘了这个“快死”的人了,如今已经八日,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凑上去想要替他把把脉,却被他不着痕迹轻易躲开。
玉柒泷的手与他的衣袖擦过,空在原地。
她突然觉得有些生气,这人是什么意思,装不认识?
当即冷笑一声:“怎么?时间还没到,公子脑子就先坏掉了?”
此话一出,为那两人引路的小丫鬟当即吓得一张脸惨白,呆愣愣地看着玉柒泷,几乎要晕过去。
“怎么?你们认识?”
月白衣服上男子率先转过身来,诧异得看着风月和玉柒泷。
风月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玉柒泷,立马将视线转了回来,“不认识。”
玉柒泷几乎要被风月气笑了,不认识?这算什么?用完就扔了?也是,连身边的忠仆都能随意扔掉的人,她玉柒泷又算什么。
玉柒泷冷笑一声,扭头就走:“确实不认识。”
却被一道声音喊住。
月白衣服的男子叫住玉柒泷后,又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试探性道:“姑娘可是……玉家大小姐?”
“嗯?”她这才刚刚回京几天,今天第一次出门,这人怎么会知道她。
那人见得到了回复,温柔一笑:“在下这几天都在青石书院,一直与小姐的兄长讨教,故而知道小姐。”
哥?
玉柒泷想起他这几天确实都没有出现过,连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没有现身,想来应该确实是没在府里了。她之前一直忙,竟忘了要去查问玉铭晓的所在。
见玉柒泷皱眉,男子体贴地解释道:“这几日青石书院办学宴,玉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去了,二公子对政事见解独到,我们相谈甚欢。”
原来是这样……玉柒泷转了转眼珠,笑吟吟地回了个礼:“多谢公子照顾家兄了。”
“玉妹妹客气。”男子也回了个礼。
两人不咸不淡地又聊了两句,风月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催着白衣男子要走,他这才依依不舍与玉柒泷告别。
看着两人消失在垂花门口,玉柒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风月无情,他身边的那个也未必是个好东西,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来到正房,刚一进门玉柒泷就感到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带着呛人的药味,全都是补气益血的药,药不算猛,却似乎沉淀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玉柒泷不禁皱了皱眉,这才是最糟糕的,以这样的药味可以看出这房间的主人常年服药,可药不猛,可见病人的身子已经太虚弱了。
这样的状态,可不算我个好兆头。
随着小丫头在身后迅速将门帘放下,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应该是怕病人受风,窗户紧闭,已是四月,暖炉内还煨着银丝碳,热得玉柒泷后背不住冒着汗珠。
有个高鼻梁的丫头轻声走来,微微福了一礼,沉默着对玉柒泷做了个请的动作,就将她引入暖阁内。
靠窗的软榻上坐着一个青灰色的人影,怀里放了一个小箩筐,正安安静静地绣着什么。
“见过姨母。”玉柒泷上前去恭敬行了个礼,一双眼暗地里不住地打量着韩夫人,她背着窗,看不清脸,不过手上皮肤蜡黄,不像是正常的肤色,想来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夫人抬头看了玉柒泷一眼,忙笑着招呼她坐下,又吩咐小丫头递过去一个荷包,说是见面礼。
玉柒泷笑着道谢,暗暗摸了摸手里的荷包,像是镯子一样的东西,看来是提前就特意做好了准备,韩夫人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
玉柒泷没有坐在韩夫人身边,不是她不想,而是丫头早就给她端来了一张垫着灰鼠皮的凳子,摆在离韩夫人两步远的地方,她坐在这里根本看不清韩夫人的表情。
从见到韩夫人那一刻起,玉柒泷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又说不出来。
待到两人客套地互相问了双方的健康问题,就又迎来了一阵沉默,似乎两人都无话可说。
韩夫人虽说一直笑着,可明显对玉柒泷并没有太大的亲近,和韩青荇的态度很像,却又有哪里不同。
两人不说话,韩夫人倒也不急,继续温柔地绣着手里的东西。
玉柒泷终于忍不住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
率先开口:“姨母在绣什么?很精致的样子。”
“龙凤盖头啊。”提到手里正在绣的东西,韩夫人整个人突然变得柔软了许多。温柔地看着手里绣了一半的凤凰:“青儿也不小了,该成亲了。我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趁现在还有力气,先给她多准备一点。”
“绣这些东西废心神,姨母应该静养才是。”玉柒泷本着医生的原则习惯性开口,语气也带上了些许严厉,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今天是要来求人的!就不能稍微忍耐点?
韩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复又恢复平静,玉柒泷的话虽语气不善,但却是好话,她当然明白,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过才十七,就要出来应酬交际,突然一股不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几乎就要去摸摸玉柒泷的头,但手还没动这个想法就被立刻抑制住了。
“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吧。”
玉柒泷正愁不该这么开口,见韩夫人没有恼意,以为她果然还是舍不得自己小姑子的,慌忙道:“不瞒姨母,泷儿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说着,就将韩氏在玉府受到的迫害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表现地极尽悲凉苦痛,似乎要是没有韩夫人的帮忙,几人就要活不下去了一般。
说完后,韩夫人又是久久沉默。
时间过得越久,玉柒泷心里就越没底,她和许氏之间的协议是没用的她清楚,要是韩氏想走,她大可以一次性毒死玉府所有人,带着她躲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没办法,韩氏不走,她就必须得想办法用别的方式来保住她的安稳。
而找韩夫人,利用韩家的势力向玉府施压--是目前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长久的沉默磨灭了玉柒泷的耐心,就在她几乎打算直接拔针威胁的时候,韩夫人终于开口了:
“是你娘叫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来求求姨母。”
“你娘她什么都没说?”
“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玉柒泷被问得有些焦躁,为什么要一直重复这个问题。
韩夫人盯了玉柒泷半晌,似乎是在确定她是不是在撒谎,末了,才道:“你回去吧。”
古代言情小说蛊妃乱世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