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只抄手恭敬回禀道:“那人说她唤作沈杏初。”
梁月盈霎时间怒不可遏,就这么打发了,倒是便宜了她,她想亲手解决这个狐媚子。
只恨在吉祥苑开的那一枪没打死她,被章锡成这个陈世美拦下了。她怕脏了自己的手,懒得多跟这对儿奸夫淫妇纠缠,偏她还敢跑到自己家门口耀武扬威,果真是欺梁家无人了。
梁月盈气冲冲地推门出去,就见沈杏初这个上位者,没有耀武扬威,此刻如丧考妣,一副丧胆游魂的模样,站在自家门口。蔫头耷拉脑,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月盈若是此刻去薅她头发,都觉自己跌份儿,便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冷冷道:“怎地?挨骂没够,还跑我家里来犯贱!贱人,我就是对你太过优待,让你不知天高地厚。”
有些后悔没带枪出来,不然直接让她闭嘴,物理上。
没听她大放厥词,说些诸如“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就见她上前一步,抽泣道:“梁二小姐,对不起。”
梁月盈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不接受她的道歉,她的伏低做小,也丝毫不会引起自己同理心。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勾引你师父的时候,就该先想想纲常伦理。”
最没劲的就是雌竟,梁月盈也不想逮着这个软柿子捏,而放过陈世美。只烦躁地甩了甩手,“滚吧,别再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怕你脏了我门前的青苔。”
她跟章锡成彻底完了,她不是男人打她左脸,还把右脸伸过去的性子。
只还未曾转身,就听沈杏初在身后道:“二小姐,我知你恨我。可你打我骂我都成,只要你救救我师父。”
“什么意思?”梁月盈原该直接离去,将这狐狸精撂在原地。可惜双腿不听使唤,仿若灌了铅一般,滞在了原地。
“昨夜,我师父唱完戏,回家经过法租界,跟洋人起了口角,出手将一洋人打死了。”沈杏初哽咽着,至今想来仍觉惶恐:
“师父有什么错?也不过是满腔爱国热忱,不愿自己国家和同胞受辱。”
“二小姐,我们才从天津卫回来,没有别的靠山,如今只有求您帮忙了。去法租界跟洋大人通融通融,否则师父在狱中,还不得被他们活活折磨死!”
这世上再没有比背叛感情的负心汉倒大霉,更让人痛快的事了。
可不知怎地,梁月盈此刻却高兴不起来,甚至如鲠在喉。
这种感觉吐不出,也咽不下,只低低道出两个字:“活该。”
他爱不爱国,干自己何事。
也许吧,他是爱国的,只是不爱自己。
沈杏初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卷起袖口去拭泪,还在伏低做小道:“二小姐,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勾引师父,我师父是无辜的,您要怪就怪我吧。您可以打我,骂我,可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梁月盈死死地咬住唇,只咬得下唇泛红,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跟那姓章的非亲非故,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去救他。”
其实已经有一丝动摇了,这对儿狗男女就是吃定了自己心软。所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连洋人都敢惹;一个才勾引了自己男人,今日就敢使唤自己做事。
依旧还是嘴硬道:“一个不守夫道的男人,他倒了大霉,我只会拍手称快。让我去救,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沈杏初不走,直挺挺地站在那,承受着日头爬上树梢,即将而来的烈日骄阳。
舔了舔毫无血色的薄唇,继续恳请:
“二小姐,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不会与你争。要么你给师父做妻,只要允我做妾、继续陪在他身边,我就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