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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即太平》第6章 家财困顿分水岭 原是亲人显狗势

继续一路南下,此刻的王正宪早已将脸皮置之度外,不要脸有第一次,就会接二连三。回想起坐船逃票,伸手要钱,王正宪便不愿看向面前的船家。 心中愧对圣贤。

行至南京,王正宪打算歇息片刻。

要说这南京也是灵气汇聚的宝地,当年楚威王欲借南京依靠长江天堑称霸天下,于石头城筑金陵邑,金陵一名便源于此。江宁贡院不知为大明培养了多少才子?一想到这,王正宪瞬间心情大好,刚好去贡院看看我大明引以为傲的学子们。

反正到了南京,离余姚老家就不远了。

正春风得意的走在街上时,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王正宪觉得奇怪,于是向一位街边茶铺打听南京今日有什么事?可那店铺伙计爱搭不理。

可恶啊!要不是我素质好,早动手了。“咳咳!来碗凉茶解解渴”,

“好嘞!公子坐好,”“哎 那……”

“哦,公子有所不知,今日龙溪先生游历至此,在贡院接见名门大儒”

龙溪先生——王畿!嘿嘿,实在太巧了,刚碰见一个父亲的弟子,又要见一个,这有个好爸爸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这戚贤竟会武功,那王畿自然也不差,刚好请教一下还要顺带吃个席,好好搓一顿。

“行,茶我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喝吧,有缘再见啦!”

“哎你这人!”

只见贡院人山人海,前来听课的学子一眼望不到边,“龙溪先生竟会来,当真是我等读书人一大幸事啊!登科提名可就靠他了”“这次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若有机会拜入龙溪先生门下,日后定榜上有名!”王正宪听的烦心,不禁感慨世风日下,读书人心中只有功名利禄了吗?

读圣贤书时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要忠君爱国,要为百姓谋出路。中举后哪个不是忙着升官发财,把孔夫子的仁德当成口号喊的震耳欲聋,好像下一刻就为国捐躯了,关键时刻你看我我看你,枉为读书人啊!

“快看,是龙溪先生,龙溪先生来了!”只见一灰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入院中。

“大家都坐好,不要吵闹,”刚才嚷嚷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王正宪拼命往前挤,自己已是习武之人,竟然还争不过一群柔弱书生吗?

我堂堂凝气境在这群书生中竟然站不稳脚跟,真是可恶啊!这些士子平日里病怏怏的,这会儿突然这么有劲儿,都想得到龙溪先生的青睐,这功名利禄对读书人的刺激还真大啊!

正感慨时,王畿察觉不对,眼神突然瞟向王正宪,“怎么回事?这下面的书生中竟有习武之人,难道是夏言派来的?哼!这个小人,为了博得圣恩竟污蔑我这是伪学,害得我入京城却被迫返回,现在还派刺客来,当真可恶,看我怎么收拾你!”王畿心中暗道。

此刻的王正宪还不知悲剧将再次上演。

“承蒙诸位看重,汝中本是一辞官的读书人,近日来此讲学,为的就是与诸位共同探讨交流学识,共勉进步,只是如今感慨万千啊!”

“不知先生为何叹气啊?”

“诸位有所不知,在下经好友推荐,得以入京就职,参拜天颜,可惜世事难料,内阁夏大人为独得圣恩,竟污蔑在下讲的是伪学,无奈下只好返家。”

“真是可恶,他夏言是谁啊?竟敢这么对龙溪先生!“一派胡言,龙溪先生 乃是浙江学士心中的前辈,怎会讲伪学?”

这时有人突然说:“这夏言谁啊?竟敢对龙溪先生如此无礼”“我等定为先生讨回公道!”

王正宪看了笑道:“你们这群酸秀才,连夏言是谁都不知道,人家可是新晋的当朝首辅!

此言一出,满座骇然,这王畿竟然得罪了当朝大学士,不行不行,我可没来过。

“呃,各位兄台,在下家中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对对对,我老爹催我回家相亲呢!”

“这不上课吗突然结什么婚呐!”

“在下内人今日身体不适,再不去买红糖就完了”

顷刻间为王畿摇旗呐喊的书生们一哄而散。

王畿在台上呆呆看了一阵子,硬是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万人敬仰吗?怎么一提夏言就吓成这样,想来他们耳中的重点不是夏言,而是内阁首辅四字!果然呐,还是看重仕途二字。

“王叔……”还不等王正宪上前施礼。王畿反手一个慈悲观音掌打了过来,王正宪又重重的挨了一下。

“你们这群人都有毛病吧?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武德何在?”

“哼!好小子,本想让学子们用一腔热血喷死你,没想到你竟当面说出夏言身份,做好觉悟吧!”

“你又干什么呀?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找你是……”

“看打!”王畿和戚贤一样,都是阳明先生的得意门生,戚贤练的是龙须褐墨功,而王畿更是深得心学真传,已是化鼎境巅峰。

王正宪此刻心中早想口吐芬芳了,父亲的弟子脾气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抬腿就是一脚,还有一个反手就是一掌,这换成谁也得心理破防了。

无奈祭出大招“大胆!”没想到的是王畿不吃这一套,径直向自己冲来。糟了,空大了!

于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南京一处精致的贡院内,一代高手王正宪经历他此生最难熬的一刻。

“爹啊!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连我都打啊!”王畿愣住了。

“你管谁叫爹呢?为了求饶连爹都乱叫,小伙子,我太看不起你了!滚吧!”“大……大……大胆,我乃是余姚王家……”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王畿一愣,反应与当初的戚贤一模一样。老师的儿子?王畿也不多想,眼下救人要紧。仔细一探,竟已是凝气境武者,来头不小啊!

此刻的王正宪早已身受重伤,迷迷糊糊中,好像又见到了父亲。“爹啊!你看看你教的学生,一个个都打我呀!我这怕是要来见你了!”

等他再醒来时,眼前一幕是那么似曾相识,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地方,就连受伤的地方都一样,只是凶手换了个人。

“要是……要是一开始就不去京城,不碰上怪老头儿,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就不会一次次的挨打,就仍然是那个……那个潇洒的的王正宪”。

想起一路的痛苦耻辱,这位青年才俊再也绷不住了,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眼泪浸湿了被角。

王畿闻声赶来,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把他当刺客了,哪有刺客会这样不争气的哭呢?

“小子,你昨日到余姚王家,是怎么一回事?”

“晚……晚辈王正宪,见过龙溪先生”王正宪只觉得胸口堵塞,一股恶气憋着无处发泄。但仍不忘行礼。

“哦?你是……你是先生之子?”

“正是,”“如何证明?”

唉!又是这样。

正要拿书信时,心中一惊。“我昏迷已有多时,这包袱中的令牌经卷若是被翻到……”想到这王正宪顷刻脸色苍白。

但见王畿的反应,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得大胆些。这回可不能拿错了,这王畿见多识广,一眼必能认出问题。

王正宪小心翼翼拿出信件,还把家中诸事一一道明。王畿听后也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此次前来,便是希望龙溪先生助我家一臂之力。”

“哼!这帮亲戚当真可恶,先生生前待他们不薄,可他刚走便来欺负孤儿寡母,我王畿不好好收拾他们一顿,枉为读书人!”

“正宪在此多谢先生大恩,”

“哈哈,贤侄当真好运气啊!”

“先生就不必调侃小侄了。能从化鼎境强者手下活下来的都是天选之子”

“对了!你还真是天选之子”“……”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有机缘造化,你知道吗?正是我那一掌,你突破啦!”

“…… …… ……”

王正宪浑身充满了力量,从床上一跃而起,揪起王畿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再乱叫一个。你一掌我就突破了!你知道吗?你的好同学戚贤也踢了我一脚,还是带名字那种,我突破到凝气境了。

一路从山东到南京,我苦苦练习呀!竟抵不过你一掌!

为什么啊?为什么全天下这么多习武之人,只有我在挨打,只有我老是撞见比我强的,还是强一个境界的。你告诉我为什么?”

王畿见他情绪失控,使出一记威压,瞬间把王正宪按回床上。“贤侄冷静,你见过戚贤了?”王正宪哽咽着把一路的经历告诉了他。

王畿听完也是连连摇头,可怜的孩子,难道你除了挨打一无是处了吗?

“无妨,现在你已是会神境强者,低阶境再无敌手。我们即刻起身前往余姚,为正聪讨回公道!”

一想起弟弟还在家中受欺辱,王正宪又振作起来,收拾行李。二人便动身。

同时王畿还摇人,叫上了一个同为王门弟子的人物。

此刻五六岁小正聪还和母亲张氏住在一间密封的黑屋里。

“母亲,我饿了,”“乖,听话,”

“母亲,为什么大娘二娘她们要把我们关在这里面啊?是不是我们做错事了?”

只见张氏转过身去,生怕孩子看到自己的眼泪。正聪也不闹,乖乖坐在母亲身边。

突然一道光射进来,刺得二人睁不开眼。“喂!吃饭了!”原来是王家的仆从。

“小公子,你家的净水宝瓶我就笑纳啦!”只见他一边将饭踢门内,一边得意的说道。

“胡说什么!这些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切,你才见过他几面啊?”

“我都听我母亲说了,你们这些白眼狼,当年要不是我父亲把你们收入王家做事,你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胡扯!是吴夫人收留的我们,关你爹什么事?”

这吴夫人乃是父亲去世后主持家中大局的人,只因没有儿子,嫉妒张氏,便命人将他母子二人关起来,希望以此逼他们就范,乖乖让出王家的财产继承权。

要知道阳明一系自王华到王阳明,积累了不菲的家产。王阳明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其他人见了不免眼红。只是没想到连屈打成招的手段都用上了。

自从阳明先生去世后,整个王家蜂拥而至,却不是来为他感到痛惜。这些人觊觎王家财产已久,此刻终于等到时机了。

不仅是这些亲戚,王家几个妾室也开始摇娘家人帮忙,但凡扯得上关系的都想分一杯羹。

可怜张氏位卑言轻,性格怯懦,只能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出入王家,见什么拿什么。就连昔日的下人见状,纷纷欺辱王正亿母子。

此举引来众人非议,为了马上拿到王家家产,大夫人吴氏和几个妾室把张氏母子关起来,要求他们自愿放弃全部王家家产。

王正亿嚎啕大哭,不肯听话,吴氏的一个娘家人竟然一脚踢向他,幸亏母亲及时挡住。

“三妹,得快点了,要是这二人再不认,麻烦就大了,其他人都看着呢!现在好多田产都落到陈氏手里了”说话的是大夫人吴氏的哥哥吴俚,一个横行乡里的地痞。听说妹妹让自己来帮忙分家产,兴奋的不得了,赶忙叫了认识的伙计,来到王家。

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登门的。现在可以大摇大摆,仗着亲戚身份带走府中几个俊俏的丫鬟。还顺走了阳明先生的几幅字画去卖。

另一边,二夫人陈氏也叫了娘家人,底气也足了,他们看上了王家的田产,还找关系拉来知县刘郐撑腰,和吴家人在王家的土地上大打出手。

幼年的王正亿经历了什么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为了父亲留下的家产,这些人每一个都想置自己于死地。

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哭哭啼啼,就是依偎在母亲怀中。

这天天刚亮,母子二人便被带出屋子。拉到王府大厅。王正亿多日被关在黑屋中,此刻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没人能想到这竟是王府的小公子。

“妹妹近来身体可好?”“好你个鸟蛋!一天就送一顿饭,还是你们吃剩下的……”

不等王正亿说完,张氏急忙捂住他的嘴巴,一旁的吴俚上前拉开张氏,几个响亮的巴掌打在王正亿脸上。嘴角都渗出血迹。

“呵呵,小孩子就是要管教嘛!”

陈氏也拉来娘家人,要分王家的土地。不仅如此,地方的官吏也在知县刘郐的带领下,对王府的珍藏展开掠夺。

此时此刻,几方人马都将目光投向王正宪母子二人。

“张夫人,你说呢?”一个黑脸大汉率先开口,他是陈氏弟弟小姨子的外甥。听说王家分家,竟一路从山西赶来,想捞点好处去孝敬仇鸾,图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这还轮不到你插话!”吴俚上前一把推倒黑脸大汉,仗着妹妹是如今的当家夫人,吴俚此刻鼻子都指着天了。曾今想来王府攀亲寻个前程,但王守仁不待见他,因为他好吃懒做是出了名。

于是对王家怀恨在心,此刻是万万放不得这大好的机会。

知县刘郐则瞅准时机出来主持大局,“都不要吵了,王家如今虽是吴氏主持,但阳明先生生前曾留下唯一血脉,依本官看,还是有张夫人算算家产吧!”

这刘郐不愧是当官的料,看出张氏位卑言轻,打着为王家着想的口号,想捞一笔去贿赂上司,他已经当了十年知县,眼见升迁无望,这王家分家又让他看到转机。

王正亿此时恨的咬牙切齿,他恨自己出生晚了,要是早点长大,就不会被欺负。

刘郐拿出早已备好的条款,张氏一看。“大人,这田产地契尽数归陈家,小人以后怎么活啊?”

“不是还留了一亩三分地嘛!你一个妇道人家孩子又小,自己又种不了太多,以后足够生活啦!”

“可这房产银票怎么……”

“大胆!这些可是吴家的产业,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外人做主了”吴氏恶狠狠瞪了张氏一眼。

“你胡说!这些都是祖父和父亲生前打拼留下的,什么时候成你们吴家的了?”王正亿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呵斥。吴俚见了又上去就是一脚,“小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吴俚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身影冲入府内大喝一声,直接一记重拳便将吴俚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吴俚,我说过什么来着?”吴俚艰难抬头,原来是王正宪!

“见……见一次打一次”吴俚没敢正眼直视,当年他赌钱欠下一屁股债,偷偷到王家找妹妹,让她偷些王家银票给自己,却被王正宪撞见。

于是带家丁上去就是一阵毒打,把他从后门扔了出去,吴氏虽恼火,但害怕偷钱的事被发现,也没敢管。

“那就对了,来吧!”此刻的王正宪手痒痒,一路上都在被比自己境界高的摁着摩擦,这次终于碰上一个比自己弱的了,还是个该打的混混。王正宪内心狂喜。

“大胆!竟敢在本官面前动手,你是何人?”刘郐见状出手制止,他怕又是个来分家的。

“王家长子王正宪!”“你不就是个被过继的吗?有种打我啊!”陈家大汉是练过些拳脚功夫的,他对这王家长子早有耳闻,只觉得吴俚不会功夫,王守仁又健在,他是靠几个家丁才敢打吴俚的,自己可是堂堂铸体武者!

“哦?你又是谁的娘家?”王正宪不想多事,只想尽快解决这些人,忙着去绍兴举行交接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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