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即太平》第5章 了却噤若寒蝉事 转身突入怪江湖
王正宪此刻头脑发昏,短短数日便发生这么多事,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且记好,地支十二门的十二面金牌,关乎天下气运,振兴太乙黄道,是每一位十二门弟子的责任,我先传授你低阶招式,将来未善门可就靠你了!”
王正宪莫名其妙,拜他为师已是稀里糊涂,承担着一门职责,是万万使不得的,他还要考取功名,为父争光呢!蒲化靖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你若别有他志,我也不强求,反正那拜师礼也是草草了结,想去想留全在你,老头子不强迫”
此时王正宪为难极了,“京中此时正是风云变幻,皇子朱载壡被封为太子,朱载坖为裕王,朱载圳为景王,大臣们心中为此议论,同时把太子和两个藩王一并封了,圣意难测,你那些叔伯们怕是在考虑站队呢!哪有闲心关你家的破事儿,我刚从京城逃出来,那里现在乱得一团糟。”
“弟子自知身份低微,资质愚钝,不会耽误师父的大事吧?不如这样,先学上一段时间,若弟子机缘天成,定不负师父所望,倘若师父看错了人,弟子也只得另寻出路了”
“好,今日我便传授你未善门招式,听好了,当今天下武功分为三境,低中高,前朝大废天下武功后,如今的都是书上摸索来的,低阶境要感受人体的变化。铸体境顾名思义就是要铸造一具强大的肉身,没什么含量。凝气境就不同了,要使全身充满乾坤之气,饱满厚实,凝气境开始修炼内功。天下武功门派繁多,但总归儒释道三家为奥义总纲。我们地支十二门便是道门功法。
会神境可了不得,要感悟自身变化,之前靠努力就行,但此刻更重要的是天赋。许多习武之人便是在这一刻受阻,因为没有机缘造化名师指点终身卡在低阶境。
低阶境都是些拳脚把式,主要培育身体,打基础,对付普通人不成问题,但在内行面前就是蝼蚁。要突破低阶境,就要参悟出自己的心法,每个习武之人参悟的心法都不同,比如老头子我,当年参的便是这经卷,最后悟出任意极在心法。
每种心法都是参悟大能留下的经卷,地支十二门弟子的便是《太平经》不过年代久远,经过历代宗师改良,原本已不知去向,如今我们练的都是太乙之术。
十二门各有一部,但万变不离其宗,大概都是一样的。得到有缘之人传授经卷,此后的修炼便有了方向。
低阶境最后要是一个特殊的悟相境。没有机缘造化高人相助,突破悟相境难如登天。
悟相境最后会在心中悟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只要悟出自己的天地,便可踏入中阶境。
中阶境又有封都、化鼎、箴皇三境,如果说低阶境是练体,中阶境便是练心,低阶境可使三拳两脚,中阶境便可引动周边万物之力为己所用,这就是机缘造化给人的不同。剩下的你还用不上,以后慢慢来吧!”
“那师父是什么境界?”蒲化靖突然神气起来,“高阶境!可通天化神,主宰一方!”“那您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啊?都快死啦!”
“臭小子你懂什么?太不懂尊师重道了吧!老夫可是被这天下最强所伤,又没什么好丢人的,你记住‘高阶不得入京!’永远把这句话刻在心里,”
“为什么啊?”“少废话,等你到高阶再说吧!老头子我教徒弟可是很严格的,你是我教的第二……哦不第一个徒弟,正好拿你练练手。”
王正宪此刻心绪复杂,若真能修行有成,那群狼心狗肺的人便不敢再欺我阳明一系,心中抱负也指日可待,一举两得。可若失败……
“哎呀你到底练不练给句实在话嘛!不要这么吊老人家的胃口行不行?”“来吧!展示,”“展示什么?”“你让我跟你练功,总得先秀一下自己吧!”
蒲化靖此刻心头万马奔腾,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不应该呀!好歹是阳明先生看着长大的,这怎么像个……像个那什么似的。
也罢,让他瞧瞧什么叫大神!好久都没装了,让这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我虽受伤,实力大减,但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瞧好了!”言罢运转周身筋脉的内力,顷刻间起身闪到了王正宪身后,一记飞踹便教会了他做人。
“你……”还不等王正宪说完,又一把拎起他后颈衣角,一记腾空飞跃,二人跳出数丈高,吓得王正宪连连尖叫,“行了行了,我学便是,快放开我!”
落地后王正宪惊魂未定,向老人讨要两个桃子吃,好压压惊,“你教我做事,我放心,”蒲化靖满意的点点头。
“小子,我问你个事啊,你可别害臊!”蒲化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老脸通红。
“师父有事便说”
“你……你那个……你那个还没与女子说过话吧?”
“啊?什么?”“就是……就是还未成婚,”
“嗯,那又如何,练武还非要成婚吗?“那倒不是,就是也未曾去过青楼,”“师父说什么呢?弟子是读书人,一心苦读圣贤书,怎会去那种风花雪月的场所?”
“哈哈,这我自然知道,就是还不懂男女之事喽?”王正宪用那书呆子独有的天真之眼神看向蒲化靖。
“那就好,那就好呀!你刚才也听了,低阶境第一步便是铸体境,要有纯粹之力,你当真不懂那些?”
王正宪继续用那天真之眼看着蒲化靖,“这么大的人了,唉!可悲可怜啊!但福祸相依,正因如此你修行才比别人快上一步,听好!盘坐在地,气沉丹田,集中精力”
王正宪照师父所说坐好后,蒲化靖调动真气,直接打入王正宪体内,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一股浩然正气萦绕在身体周围,全身充满力量。
一炷香的功夫,王正宪此刻汗流浃背,但畅快无比,“好啦,恭喜你,现已成为低阶境铸体境的一员,”
“这就成了?”“你精力旺盛,全身充满阳刚之气,我把内力打入你的体内,为你的身体营造了集中精力的良好环境,”王正宪急忙起身行礼,谢过师父。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蒲化靖又教王正宪冲拳,谭腿,以及一些常用掌法。渐渐的,王正宪成长为一名习武之人。“师父,您既已是高阶大能,为何还会受此重伤呢?”
“不是已经说了吗?被天下第一所伤,”
“那这天下第一是谁啊?”
“不知道”“不知道”“师父您被谁打伤都不知道吗?那这打岂不是白挨了?连找谁算账都不知道,”
“你再贫嘴为师这就废了你,你只要记住,‘高阶大能不得入京’这句话就行,不过你小子能否高阶境还未可知”“我王正宪可不怂”“这不是怂不怂的事,别的门派我不清楚,地支十二门自成立至今千百年来,步入高阶境的不过二三十人,”
“什么?不过二……二三十人,千百年啊!那我岂不是希望渺茫?”
“不急,你别忘了你老爹,嘿嘿,你还不知道吧?阳明先生也是高阶大能哦!实力已是高阶巅峰!”
王正宪听后惊喜不已,没想到自己身世这么拽,以后行走江湖,报出父亲威名,怎的也要有三分薄面。
“你父亲可是集儒释道三家奥义于一身的一代宗师,实力与当今天下第一不分伯仲,可惜造化弄人啊!没能见他最后一面,这会是我一生的遗憾呐!”
王正宪不明白父亲与他究竟有何渊源,虽知道父亲生前门生遍布天下,人脉关系复杂,却也未曾听过这老人。
“你父亲未曾和你们王家人提起过我吧!”“啊……这……”“无妨,我这身份谁提牵连谁,”“为何啊?”
蒲化靖突然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王正宪,像是在防贼一样,王正宪浑身上下被盯得不自在。
“哎呀你不愿说就算了吧!盯着我看什么?”“也罢,换作是别人我定不会提起,你可是阳明先生之子,若是对你提防,我便成了什么东西。其实……其实我是……”
蒲化靖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刘瑾同党一系的后人!”王正宪听完差点下巴惊掉了,这刘瑾他自幼便听教书先生讲过,与王振并列的大明宦官,说起这二人时,先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二人生吞活剥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奸贼。
王振鼓动英宗皇帝御驾亲征瓦剌被俘,大明朝自开国以来的深厚底蕴被败得一干二净,惨不忍睹。
刘瑾更是胡作非为,欺辱天下读书人,对忠心为国的大臣施以廷杖酷刑,在朝时嚣张跋扈。没想到师父竟然与这刘瑾有关系。
“额……听到这你有什么想法也行,毕竟刘瑾确实是奸贼,我……”“师父,弟子自知刘瑾之恶,但也并非只会听教书先生的一面之词,他们都只说王振刘瑾是奸贼,祸害国家百姓,那天子便没有过错了吗?
王振刘瑾固然可恶,终究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宦奴,没有昏君宠信纵容,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人人都道奸贼红颜乱国,身为一朝天子便没有责任了吗?若非他们昏庸无能,又岂会让小人得势?
弟子虽是读书人,懂忠君报国,但若是昏君当朝,弟子必不会为他效力!”
“好好好!不愧是阳明先生之子,有自己判断是非善恶的能力,未善宫交给你我也放心啦!”
王正宪一愣,刚才一番话虽是慷慨激昂,道出心中所想,但也只敢和这老人说说,怎么又要接管什么未善门?早知如此还不如憋着呢!
“小子,你虽年轻,但日后必会有一番大作为,老夫还有未了之事,又身负一门之主重任,所以拜托你执掌未善门,你是老夫亲传弟子,大家不会多说什么,”
“大家?未善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哈哈,未善门在浙江绍兴,既是阳明先生之子,老家也在浙江,刚好离家近,不日便启程吧!你弟弟可还等着你呢”
此刻王正宪只觉得多年的圣贤书白读了自从见到这个老头儿,什么事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当真是老江湖啊!不过确实也该回去了。“那师父您呢?不与弟子一起走吗?”
“嗨!老夫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跟你走了,这里准备了一封信,你到绍兴后找到未善总舵,一三二是暗号,有这亲笔书信,大家自会信服,”
说罢不等王正宪回话,起身就走,这性格当真是任意极在,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啊!
为了尽快回家,王正宪选了水路。一路上是思绪万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自己算是有了奇遇了?未来又该如何?算了算了,不多想了,专心练功才是正事。
打开经卷,上面记载着很多稀奇古怪的话,大多是与太乙功法有关,不过自己一个聚精境,还用不上呢!
师父说我是全身阳刚之气充足,练招式也是要有大家风范,要大开大合,主练拳法,辅以腿法掌法,还得好好练啊,恍惚间发现一张字条,“好徒儿,为师最近手头紧,先借你点盘缠,你到绍兴后自可向未善宫报销”
王正宪大叫不好,对着钱袋一阵乱翻,果不其然,只剩可怜的几个小铜板,“那个船家,哦不老丈人,我有一事告知,”
“公子请讲”“不知您还缺女婿不?”“啊?什么?”“你看小生长得如何?不知可否凭自己的英俊潇洒付船钱呢?””呵呵,我就当你没说过啊!”
王正宪尴尬一笑。下船时,王正宪经过反复思想斗争,算了,此刻大局为重,读书人的气节是顾不得了。
只见他纵身一跃,”船家,对不住了,小生此刻身负重任,日后定会补齐船钱,小生姓王名正宪,记住了!”
船家一愣,“好小子,年纪轻轻就品行不端,别让我逮着你!”王正宪不知道,此时的举动日后竟会给好弟弟意想不到的惊喜。
“呜呜呜,没想到我习得武功绝学,生平第一次用竟是这样,丢死人了!”王正宪此刻欲哭无泪,心如死灰,“布政司都事戚贤戚大人给大家讲学,快点,要迟到了!”几个书生路过,王正宪听了却是欣喜不已,因为这戚贤便是父亲的得意门生,正好找他解决燃眉之急。
于是随书生一起,“在下从京城而来,为见南玄先生而来,只是路途不慎丢失盘缠,希望与几位一道而行,不知可否……
书生见他如此落魄,便让他一起,还帮他垫付饭钱,王正宪感动不已,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兄台听先生讲课,想必也是为了榜上有名吧!日后富贵了可别忘了我们啊!”原来是拉拢人心,这些书生好了得,还未入仕便有官场觉悟,也只怪自己吃拿人家东西,又有何理由看不起人家呢?
到达后戚贤早已正端坐厅中,开讲数日,“你们来晚啦!”“先生息怒,学生路上有事耽误了,这才来迟!”“因何耽误?”“路遇这位兄台有难相助,”
王正宪只觉得不可思议,“我们相遇后便一同赶路,我怎会让你们迟数日?”“兄台真是忘恩负义,我们帮了你才迟到的,你怎的不认?”王正宪此刻百口莫辩,“好了好了,坐下吧!”
一行人入座后,王正宪正郁闷,还来不及向戚贤讲明身份来历,忽然想起路上这几人有时遮遮掩掩,愁眉苦展,好像有什么秘密,一次夜晚睡不着,突然瞧见他们远远商量,又喜笑颜开,运功细细听得“就让这小子背锅吧!”
现在想来原是让自己当替罪羊。下课后,戚贤把王正宪叫来,让他以后不要来了,“先生,我……”“不必多言,方才你未辩解,想必是认了,现在又趁人家走了落井下石,我最不喜欢迟到早退,尤其是忘恩负义之人!”
王正宪气愤不已,直接一记冲拳打出,戚贤满脸惊骇之色,“果然,你是夏言那小人派来的”“什么?”此刻王正宪悲催到了极点,刚才只是一时气愤没忍住,怎么成刺客了?
“从京城来的,我早该注意到了,读书人又有几个会拳脚功夫,我就是因为与夏言不和才被排挤致此,没想到他还不放过我,果然可恶!看招!”
说着一记龙须褐墨踢正中王正宪胸口。“这是……中阶境的功力!”“小子,碰上我算你倒霉了,封都境可不是谁想到就能到的,”王正宪此刻毫无胜算,但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大喊:“大胆!”
“什么?”戚贤一脸疑惑,这人竟说自己大胆,“戚贤,你竟然罔顾师恩,对恩师之子痛下杀手!”
王正宪知道此刻没什么可解释的了,直接表明身份才能尽快解除误会,“我老师乃是一代宗师阳明先生,你是……”“在下王正宪,见过戚先生”见戚贤不再追击,这才行礼,但胸口传来阵阵剧痛,也得强忍着。
“你是老师的孩子,有何证明?”王正宪便从包袱中鞠躬递出给蒲化靖看过的书信,没想到平日里最烦的说教书信此刻竟会救自己一命。
“太乙之法……这是什么?”
王正宪抬头一看,大事不妙,拿错了,今天怎么霉运连连,急忙换了书信,好在戚贤并未察觉不对,之后王正宪把家中变故和入京之事一一道明,但忽略了蒲化靖一事,只说是京中叔伯不待见自己才来的。
戚贤大吃一惊,“贤侄快快请起!”戚贤早已听闻恩师之事,只是山东政务繁忙,自己身为布政司都事不得擅离职守,想起方才侄子挨了自己重重一脚,顿感不妙,急忙让人把他扶进房中,为他运功疗伤。王正宪因伤势太重晕了过去
次日清晨,王正宪缓缓醒来,发现戚贤正守在自己身边,急忙起身,“哎!贤侄当心,你有伤在身,不可乱动,”“戚叔叔,昨日之事……”“昨日之事我已查明,那几个家伙原来是和青楼女子相会迟迟不愿离去,过了数日起身才赶路迟了,却拿你来背锅,真是可恶,我已将他们驱逐,放心好了”
王正宪这才明白为何这几人愿意收留自己,原来戚贤若不追究迟到之事,便可与自己结识,又有恩于自己,若以后发迹免不得来相认,若追究迟到,便将自己供出来,当作背锅之人,江湖果真险恶。
“对了贤侄,昨日我为你运功疗伤时察觉你已是铸体境,”王正宪心中连连叫苦,原以为这戚贤只是读书人,怎么也会武功,还是封都境,“贤侄当真是好运气,我那记龙须褐墨踢是中阶武学,寻常人中了早已毙命,没想到贤侄竟能扛下来,果真是恩师之子,”
王正宪只得苦笑,心想要不是本公子运气好,早就见你老师去了,到时候见了他一定得告你的状。
“贤侄有机缘造化,那记龙须褐墨踢将你重创,我又用尽内功,终于帮你突破至凝气境啦!”
王正宪听后欣喜不已,没想到挨一脚竟还帮自己突破,那这挨的倒也不冤。
几日后王正宪康复,运用内力,竟发觉自己周身有气在流动,真的是凝气境啊!王正宪想起要事,于是向戚贤请辞。不顾戚贤再三挽留,执意要走。正离开时,又想起一件事。
“呃……戚叔叔,我……”“哦?贤侄莫不是回心转意了?”“不不不,小侄因路遇贼人,钱袋丢失,如今囊中羞涩,还望戚叔叔……”“哦明白明白。”此时王正宪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气氛冷到了极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