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娘子在边关》第5章 金刀秘卫
杨絮随夏羽然来到练功石室。夏苣玉已经在石室内等候。
见杨絮到来，夏苣玉脸色阴沉，未有多言，抬手一掌便向杨絮打来。
杨絮哪躲得过去，硬生生挨了一掌，踉跄后退几步，夏羽然忙伸手去拉，方才站定。
夏苣玉又一掌打来，杨絮本能一低头，竟然躲了开去。
杨絮内心困惑，前些日总是微笑客气的师父，今日为何这般角色，见自己就打，莫非是自己哪里做得不是，得罪了师父？
杨絮欠身施礼，并问道：“师父，不知絮儿哪里冒犯了您，见絮儿就出手。”
夏苣玉冷冷地答道：“习武之人必须时常保持警惕，对亲近的人也是如此，我对你出手并非是因为你有得罪我的地方，这是我传授你武艺的过程。”
杨絮不解，问道：“可是絮儿尚未开始跟师父修习，并未功夫呀。”
夏苣玉答道：“此刻便开始了，以后你白日里来，日落回去。”
杨絮道：“师父怎知我不用再去太子府上？”
夏苣玉回道：“江湖中人，消息自然来得快捷。”
杨絮仍不明白，但看师父脸色，也不敢多问。
练功一日，走出练功室歇下喝一杯茶，杨絮顿觉全身酸痛，如同骨头散架。此刻夏苣玉自厨房端出饭菜，笑盈盈地招呼杨絮和夏羽然吃饭。杨絮愕然，这般模样的夏苣玉与在练功室内判若两人。进出厨房的夏苣玉，显然就是一普通村妇，笑意盎然，让人实在难跟那个练功时心狠手重的女人联想起来。
临走时，夏苣玉嘱咐杨絮说道：“絮儿回家不便透露行踪，只道是在太子府上忙活。”
杨絮点头答应，迟疑片刻问道：“可是倘若太子府上已差人去我家说信了如何是好？”
夏苣玉答道：“不必担心，你爹爹自会为你圆场。”
杨絮这才放心，告别师父，夏羽然仍然护送。在路上，夏羽然又与杨絮比起脚程来，自然杨絮落了下风，夏羽然已武艺多年，杨絮才入门，如何能比呢？
冬去春来，转眼间杨絮习武已两年有余。
杨絮天资聪慧，进步神速。同夏羽然比试，竟能打成平手。夏苣玉甚感欣慰，但并不夸奖杨絮半句。这两年杨絮也摸清了师父夏苣玉的脾气，教武艺时严厉无比，平日里又温柔可亲。
中秋佳节临近，宫内传出给太子选妃的消息，各王侯将相纷纷出动，有女儿的托人托关系，想将女儿参选，没有女儿的甚至到民间寻教养相貌好的小女孩做干女儿，也想参加选妃。
大家深知，太子即便体弱多病，即便无良残暴，他也是兴安国储君，未来的君王，家女选上皇妃，那以后就是皇亲国戚，一步登天。
太子选妃临近，夏苣玉交待杨絮近几日不必再到练功室练功，并带着夏羽然不知所踪。杨絮不知为何，又无处可问。这两年来，她也尝试去了解师父夏苣玉的家世，却毫无进展。唯一有点眉目的是，夏羽然好像并不是夏苣玉的亲生女儿，但没有得到证实，又不敢直接问。除了夏羽然，夏苣玉好像没有其他家人。奇怪的是，夏苣玉不忙于生计，虽日子过得清淡，却不愁吃喝。
不再去小院练功以后，杨絮也不用再去太子府，整日事情不多，时常坐在院内发呆。
秦留心见女儿这般情形，就唤杨絮到跟前问道：“我家絮儿怎么如此神伤？有什么心事？来跟娘亲说说。”
杨絮偎着娘亲，答道：“絮儿并没有心事，一切都安好。”
秦留心嗔道：“知女莫如娘，你那点小心思，为娘怎么会看不出来？跟为娘说说，看为娘能不能帮你分担一些。”
杨絮抬头看着娘亲，欲言又止，眼泪竟止不住流了下来。
秦留心甚是惊讶，想想平日里女儿在家处处受优待，难道是在太子府受了委屈？就问道：“絮儿是不是在太子府上受了委屈？”
杨絮摇摇头，答道：“太子平日里对我都极好，不让我受半点委屈。”
秦留心奇道：“那为何絮儿还这般模样？委屈得都哭了，为娘很心疼。”
杨絮问道：“娘亲，你说太子有了太子妃，是不是就不用絮儿再去府上陪伴了？”
秦留心明白过来，女儿已经十岁，有了小心思了，再过两三年，就到了出嫁的年纪，想到这里，心里也酸楚起来。
见娘亲不说话，杨絮又问道：“娘亲，你说太子会选上哪家的姑娘呢？不知那姑娘长什么模样，如何个俊美法。”
秦留心抚摸着杨絮的头发，说道：“太子妃自然该是大家闺秀，模样出众，但我家絮儿才是世上最漂亮的姑娘，那些女子都不及我家絮儿俊美。”
杨絮害羞地往娘亲怀里钻了钻，说道：“娘亲就拿絮儿寻开心。”
秦留心又问道：“絮儿想去选太子妃吗？”
杨絮身子一颤，顿了片刻，才答道：“絮儿才不想呢，太子妃有何好处，宫中礼节繁琐，做了太子妃，就如同小鸟被关进了笼子，自由不得。”
秦留心笑道：“絮儿嘴硬。”
又道：“我家絮儿心仪太子是不是？”
杨絮也不答话，只得使劲摇头。
见此情形，秦留心心底已有数目。
待杨成回家，秦留心忙将其带到卧房，说道：“女儿有心事了你可知道？”
杨成口渴，一边寻水喝一边说道：“夫人呀，我这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你拉了过来，有何事也待为夫喝口水呀。”
秦留心自桌上端来茶水，递给杨成。
杨成大口喝下，再要一杯。秦留心不再倒，说道：“女儿大事还不及你一口水重要，不许再喝。”
杨成无奈，问道：“絮儿如何了？”
秦留心便将日里同女儿的对话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要不我们也让絮儿去选皇妃吧？”
杨成忙摇头说道：“传言你又不是没有耳闻，太子可是无良残暴之人。”
秦留心用力推了杨成一把，责怪道：“休拿这为说辞，太子是何人你我都清楚。”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太子十岁了吧？也有几年没见到了，不知太子现在什么模样。”
杨成答道：“人倒是一表人才，去年进宫为太后诊治时见过一面，也算得谦谦公子，只是…….”
杨成欲言又止，秦留心急道：“只是如何？你倒是说完呀。”
杨成摇头叹气，说道：“只是身子骨弱，未见得病好，怕是以后年月不长。”
秦留心忙打断他，看了一下窗户外，确认没人后，低声说道：“这可不能乱说。”
杨成低声道：“这等大事我如何敢乱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除非太子早几年能遇到好师父，学武艺强身健体，方有可能成年后病愈，但太子终日在府上玩乐，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日，怕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秦留心听罢，叹气道：“怪只怪命运弄人，女儿这长久陪伴，日久生情，如何是好。”
杨成也叹气回道：“兴许太子纳了太子妃以后，絮儿能渐渐死心吧，待过两年，为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秦留心点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盼絮儿不要陷得太深才好。”
又说道：“近些日让絮儿少些进宫，免得她多想。”
杨成心里明白，这两年来杨絮在东宫的时间并不多，应道：“无妨，我心里有数。”
太子选妃是举国上下的大事，但光鲜的表面下也暗流涌动。
戊皇妃有一子，刚满两岁，是继太子后君王的第二个儿子。如果太子早逝，那么这个孩子就能顺理成章地继位为太子，成为兴安国的储君。
这如意算盘，打的人多了去了。
太子十岁选妃，这是传统。在太子九岁时，戊皇妃就已经有了打算。兴安国内局面祥和，内防外防都十分松懈，要行暗杀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戊家在朝中力量不小，既有权臣也有武将，戊皇妃的叔叔戊汇安掌管吏部，凭其手段笼络了一干重臣，其兄戊来炳是大将军，手握军权。只要太子一死，一切都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将兴安国改姓为戊都轻而易举。
对此事，戊汇安全力支持，但戊来炳不从，表示自己不会帮忙也不会管。戊来炳为大将军，将名誉看得比生命更重。
戊皇妃找到戊直，戊直是皇宫守卫副统领，戊直跟他父亲完全不同，一口答应。
事实上，戊直也有私心，当年情断山一事让他耿耿于怀，虽这几年安稳平静，太子当时也没有看清他是谁。可难保杨絮不说。万一太子成年，清旧账可如何是好。倘若将太子除去，心头大患休矣，且日后表弟继位，自己地位自不必想。
戊直凭借其多年来的作恶，结识并笼络了一干江湖浪子，都是偷抢坑蒙之人，其中不乏其他国家的流亡者，这些人命贱，贪图享乐，唯利是图。
于是，暗杀太子密谋已成，万事俱备，只待中秋选妃大会。
君王要与民同乐，故将选妃大会的场地设在都城的皎月广场。为昭示国泰民安，除了皇宫守卫外，不安排其他守卫。
前一日晚上，戊直集合第二天当值守卫，强调了当日事宜后，以犒劳的名义，请守卫们喝酒吃肉，在酒中下了大量迷药，待守卫们晕倒过去后，召出躲在暗处的自己人，将守卫们秘密拖至早已物色好的民房院子内。如此一运作，一干江湖贼人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宫守卫。
次日一早，王驾出宫至皎月广场，太子一身华服，上座于台上。
一百七十四名秀女依次在台下站定，内侍总管依次唱名，芳龄、出生、家室一一报名。
太子却眼神飘忽，在围观百姓中寻着什么。但人山人海，太子在寻找什么呢？
秀女唱名完毕，太子需下台一一端详秀女面的容貌。
内侍总管拜请多次，太子也无所动。
君王正襟危坐，略微倾向太子，低声说道：“王儿，这是你的大事，不可任性。”
太子回道：“父王，儿臣说过多次，不想选妃不想选妃。”
君王又朝身边王后略倾身体，说道：“王后，你说说太子，切不可在百姓面前失态。”
王后应声站起，缓步走到太子身边，将太子牵起来，往台下走。
太子向来敬重母亲，不敢违抗，只得跟随。
按照惯例，太子接近人群，两侧需有守卫同行。但由于守卫全是换来的江湖贼人，忘记了规矩。戊直见状，忙跟上去，并示意属下跟上。哪知这些江湖贼人会错了意，以为是动手信号。
离太子最近的假守卫遂执枪而上，朝太子刺去。
一切发生太快，来不及反应。场上百余名皇宫守卫全是贼人，无人保太子周全。
眼见贼人长枪快刺到太子后背，戊直挺身一挡，生生用肩胛接了那一枪，并大喊“护驾”，顺势一翻滚，连同执枪的假守卫，一起滚落下去。
一枪未中，假皇宫守卫们蜂拥而上。百姓们哪知这些守卫真假，其中有些青壮年，见太子有人中枪倒下，遂挤出人群，与假守卫们一起去护驾。这些假守卫竟枪刺这些往前冲的青壮年，一时间哀嚎声四起。
君王未见过如此情形，吓得连声乱喊。
王后则一把将太子护于身下，一假守卫冲至跟前，举枪便下刺，眼见枪尖已触到王后衣服，刹那间飞来一支黄金箭矢，正中假守卫额间，应声倒去。同时，天空传来一声大喝，震天动地：金刀守卫护驾，贼人退散！
紧接着，四面嗖嗖嗖飞来万根箭矢，一口茶的功夫，场上假守卫尽数倒下，全是一箭毙命。
现场乱做一团，外围执勤的近卫兵赶来才将局面控制住。选妃大会被迫终止，王驾被护送回宫。
刺杀太子，何等大事？举国震惊。
兴安立国以来，未曾发生过这等事。都城外驻军被紧急调进皇城，强化外防。近卫军则日夜不休，巡查宫城。
但是，救驾的金刀守卫却不曾露面，他们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