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瞬已千年》第7章 忆往昔“逆旅”惊魂夜
两个月前,秦赵边境,时正值秦王政七年,冬日,郭廷自赵国长途跋涉初入秦国。
在晋阳县城郊外,郭廷终于在夕阳堕入山谷,山巅吞噬了最后一抹余晖前,寻到一处“逆旅”歇脚。
……
“客官住店?”
掌柜见有客临门,堆起笑脸相迎,眼里打量着,这客人虽风尘仆仆,但模样清秀俊美,衣冠齐整还算体面,不似个乡野村夫粗鄙之人,顿生殷勤之色。
“掌柜,可有上房。”
果不出掌柜所料,这客官一开口便要上等房。
今日是撞了大运,平日里这乡野之地的逆旅住客是极少的,多为那些个连房钱也囊中羞涩的穷鬼,赚不了几个银两。今日不知怎的一下子住得满满当当,这一日房钱可抵得上半年的营生,想到这儿掌柜就难掩喜色。
“哎呀,客官今日来得真不凑巧,今日鄙店有贵客下榻,上房全数被包了去,仅剩一间下等房……若您不嫌粗陋的话……”
掌柜双手抱拳以表歉意。
“下等房也无妨,不过要洒扫干净些。对了,来两个招牌菜送我房里。”
徒步行走十几日的人哪里还会挑三拣四,有的住已是万幸了。
“客官放心,定叫您满意!”掌柜立马招来店伙计吩咐一番,伙计麻溜地去收拾房间张罗饭菜去了。
“照规矩您还须出示一下您的“验”与“传”,方可住店。”掌柜甚是有礼。
郭廷掏出二枚打磨光滑细密的竹片,递了过去。
掌柜接过照身帖“验”和“传”,这“验”乃是秦国百姓所持有的出入秦国的身份证,“传”则是通行证,而这枚“验”却不是秦国百姓的“验”。
“赵国人?”
见到“验”上纂刻的国籍,掌柜原本殷勤的笑意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警觉的神色。
“赵国人,郭廷……”
掌柜边默念“验”上信息,时不时蹙着眉头眼睛在郭廷身上来回徘徊核查身份,生怕出了纰漏。
“验”上篆刻着郭廷的身份信息。
“邯郸韩审里男子郭廷,为人白皙色,隋面,长七尺三寸,年至今可十七、八岁,行到端,毋它纰瑕,不智衣服、死产、在所。”(模仿里约秦简验所写。)
赵国人郭廷见掌柜再三核查似对己有所疑心,内心略有不安,但极力克制不被其觉察。
掌柜以为这身份“验”与本人基本相符。便不多问,吩咐伙计引郭廷前去客房歇息。
郭廷暗自长吁一口气。
这家客舍甚是简陋,进门便是一个开间,土质地面四壁萧条,中间开了个土灶,土灶上架了口锅,冒着腾腾热气。
四个头裹黑巾布,身着褐色短打的客人正围着土灶喝着汤食。
那几人瞧见郭廷进来,眼神鬼祟地一路目随郭廷,直到郭廷走进了一门框破旧的房间,便收回了目光。
吃饱喝足后,腾腾的热水已备好,郭廷褪去衣衫身子没入水中,一人恬静地享受着沐浴,洗去满身的疲惫……
沐浴更衣后郭廷在单衣外随意披了件素青色深衣,打开包袱,细细盘点起她的金银细软来。
不经意间,一道身影极快闪过。
郭廷警觉地起身喊:“谁……唔……”
没等他喊出声,一双男子的手早已捂住他的口鼻,迅疾地将他拖拽至墙角的昏暗处,死死按住不容他发出一丝声响。
“莫要出声!”男子轻声恳求道。
……
“跟丢了?”
“进了哪个房间?”
“好像上楼了!”
“追!”
门外传来几人的对话,似乎正在追踪什么人。
看来这群人是冲着这男子而来,郭廷稍缓了下心。
二人敛声屏息,细听门外动静。
郭廷趁此机细细打量了眼前人一番。
此男双手绵软白皙,面容更是温润如玉,眉如墨画,头戴峨峨金冠,冠带系于颚下,一袭靛蓝宽袖交颈锦袍,领袖口处金丝绣菱格纹样镶嵌,腰处白玉缡龙纹带扣腰带上坠子一对浮雕鸟兽纹玉珏,袍子下摆层层密裥,做工非常。
一时间,郭廷被眼前此人的华丽衣饰怔住了。
思忖着这人定是非富即贵。但不知为何被人追赶?
莫非同自己一般,也是逃出来的?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男子忽才恍过神来,自己还紧紧捂着他人口鼻,这才看清被自己按在墙角动弹不得的这位。
这位身披男子深衣,湿发凌乱,眉眼清秀,黑眸澄澈如水,正瞪着眼珠子惊愕地盯着自己。
这……这分明是个女子。
男子猛然松开了手,显出尬色。
“姑娘!方才失礼!失礼!”
他双手抱拳,以示歉意后,转身夺门离去。留下惊魂未定的郭廷独自在房内喘息。
他认出了她是个女子。
郭廷穿戴好衣物,落了门闩,搬来案几挡在门处,打算和衣而睡。
一女子用着男子的“验”在外游荡,这在六国皆是重罪,何况是以严苛刑罚著称的秦国,这实在是一危险之举。
郭廷以为这样便可高枕无忧地歇息,阖眼才刚卧倒,就在这时又听到门外动静。
……
“这人可见过?”
“见过!见过!在那头的下等房……”远处传来掌柜的回答的声音。
“不好!莫非是他们?”
郭廷有不好的预感,一时间头皮发麻,手心淌汗,慌了阵脚。
好不容易从赵国郭纵家出逃可不能再被他们抓回去!
他胡乱收拾了包袱,环顾四周,抬头将希望寄托在那唯一的出口上……
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