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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下人》第9章 疏离

方媛生日过后,寒风四起,温度骤降,仿佛一双无形地大手紧紧抓住了这座城市,冬天如约而至。除此之外,伴随着冷空气降临在人们生活中的,还有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场大考。

白娓又恢复了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全力以赴为大考做准备。她这次一定要悄悄努力惊艳所有人,彻底改变班主任对她的看法,

带着必胜的决心,白娓制定了周密的学习计划,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时分成四十八小时用,就差在头上绑一根红布条了,颇有一种头悬梁锥刺股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在这种旷日持久的鸡血情绪影响下,疲惫和不知名的愤恨也悄悄破土而出。

从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到晚上入睡前,白娓都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停歇地运转着。她不敢停下来,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学习以外的事。焦虑和疲惫灌满了她的每一个细胞,班主任若有若无的嘲讽也在无形中给她施加着压力。

学习的间隙,或是夜深人静的凌晨,白娓总会突然想起方媛和那个冰冷的生日宴。那天她没有坚持到最后,跟言浅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去拿东西离开了,甚至没有跟方媛当面道别。宴会结束后,她跟方媛解释说姨妈催的紧,方媛第一次没有回她,两个人就这样断了联系。

白娓知道,方媛依然住在宽阔舒适的祖宅区,没有了学习的压力,肆意挥霍着属于她的青春。她日复一日地把金钱花在美甲和皮肤管理上,把价格昂贵的衣服和包包成车运进衣柜。她永远不用担心成绩或是排名,只要她想,明天就可以出国留学。

这些,都只是她生活的一角,也是白娓曾经拥有过的生活。而现在,她搬进了姨妈位于市中心的狭小公寓,挤在连空调都没有的教室,和曾经在中考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们争夺着名牌大学的名额。

所以,白娓没有再主动联系方媛,她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在方媛拆开一包新西兰红茶的时候、在她敷着面膜享受着顶级的SPA护理的时候、在她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抱怨抢不到最新款的包包的时候,白娓都在书桌前、学校里,为了名次和分数发愁。她并没有因此怨恨方媛,她只是怨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同样令她咬牙切齿的,还有言浅和易子木。在所有人都在为了大考紧张焦虑,奋力复习的时候,他们依然面色平静地在早自习偷偷玩手机,下了课跑到操场上打篮球。他们不用埋头苦学,奋笔疾书,也能轻松拥有别人努力了很久都遥不可及的成绩。

与他们相比,白娓努力这么久却依然停留在十五名开外的成绩,显得那么可笑。拿到成绩的那天,她满腔的期待都在班主任念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化为了一滴滚烫的泪,摔在了干净的桌面上,四分五裂。

她看着依然惨烈的数学试卷,想不通到底怎么样才能提高成绩。之前的雄心壮志堆积在心里,最终变成了一口若有若无的叹息,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天赋吧。

班主任照旧在数学课上对白娓阴阳怪气,以前白娓还会对班主任的指责感到羞愧,觉得是她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现在她已经无感了,完全做到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在上面说有人拖了三班的后腿,白娓就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做练习题。左右班主任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她也没必要那么在乎。

约莫说了十分钟,班主任才停下来,把注意力放到了讲解试卷上。她指着黑板上的题,又摆出了老套路:“这道题,咱们班一大部分人都做错了,下面我请一位同学上来写一下。白娓,就你吧。“

白娓不甘不愿地站起来,她早就知道班主任会叫她。这道题她也做错了,真不明白为什么不找那些做对的人上来呢。她慢吞吞地走到讲台上,在班主任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拿起粉笔硬着头皮开始写。

这道题虽然是一道函数题,但难就难在它的变形,是以前从未见过的类型。白娓根据解析式在一旁打起了草稿,又根据求出的x和y的对应值找到了平面直角坐标系上的点,连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都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放下粉笔。她看着班主任用手指轻点着她的每一个计算步骤,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就算做错了也没事,班里好多人都没写出来,不丢人。

就在白娓忐忑着做好准备站到后面的时候,班主任对她动了动嘴唇,“回去吧。”她的眼里写满了疑惑,在看到白娓惊喜的表情之后,这种情绪又转换成了隐约的愤怒。像是不甘心似的,她又补了一句:“考试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做对呢?考那点分还笑得出来。”

白娓昂首挺胸地坐回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自动忽略了班主任的最后一句话。她从来没这么有底气过,做对了题是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真正让她笑出来的,是她在无形中打了班主任一巴掌,这可比吵架吵赢了还值得庆祝。她不是说很多人都做错了吗,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再嘲笑她一次吗,她偏不让她如意。

白娓深知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要是她表现得太明显,让班主任更生气,倒霉的还是她自己。所以在剩下的半节课里,白娓一直努力把注意力放到卷子上,刻意压制着微微上扬的嘴角,憋得她腮帮子都疼了。

她继续抄写正确的答案和解题步骤,突然一个被揉成团的草稿纸飞到了她眼前。白娓打开纸团,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它的主人。班里除了言浅,没有人会写出这么好看的小楷。他说:不愧是你,真厉害!

白娓努力压制住狂跳的心脏,转过头朝言浅那个方向看去,发现他也转过了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突然咧开嘴笑了,迎着阳光,闪亮的目光和一口整齐的牙齿仿佛一把火,点燃了白娓心里的骄傲。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刚被灌满气的气球,轻飘飘的,数学也就这么回事嘛。

临近元旦,姨妈变得越来越忙,白娓常常一个星期都见不到她的身影。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消失在白娓的生活中的,至少从餐桌上经常出现的外卖盒,还有沙发上偶然出现的女士内衣可以判断出,姨妈仍然生活在这里。

姨妈神龙见首不见尾,白娓也是一个劲地闷头苦学。自从尝到了学习的甜头之后,她就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了。为了能再次打班主任的脸,她在言浅的建议下,把之前姨妈给她报的补习班换成了另一个机构的进阶课程,就在学校附近。最重要的是,言浅和易子木也在这个机构上课。

自从在方家祖宅和言浅畅聊之后,白娓总是无缘无故地会想起他,有他代表三班站在主席台上演讲时随风飘起的发丝;有他给她讲题时修长的手指;有他趴在桌子上睡午觉时微红的脸颊……就连言浅在大考中每一门的分数她都一清二楚。这些混乱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他,白娓这才发现,她的生活早已塞满了言浅的身影。

心里饱满得发胀的感觉促使白娓每次在看见言浅的时候都会心跳加速,脸红不已,尤其是他还会趁课间操结束大家排队准备回教室的时候,悄悄凑到她耳边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试问哪个女生能经受住这样心理和视觉上的冲击呢?有好几次,白娓都觉得自己快要心跳骤停了。

她也有想过言浅是不是喜欢她,所以才做出一系列亲密的举动,让她心神不宁。可每次看到言浅坦坦荡荡对着她笑的时候,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

圣诞节那天刚好是个周六,白娓和言浅易子木他们正好都要上课,于是易子木就提议下了课叫上左思瑶,他们四个一起去吃顿火锅,就当是过节了。白娓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回了家也是自己一个人,姨妈肯定和男朋友约会去了,根本没空管她,也就同意了。

白娓跟言浅和易子木不在一个班,下课的时间也不一样。五点半言浅和易子木走出培训机构的大楼时,白娓却只能在楼上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易子木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带着白色的毛线围巾,在刚刚擦黑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显眼。他一旁的言浅则低调得多,黑色的羽绒服和黑色的毛线帽,整个人都隐藏在夜色中,像是棵安静的松树。

不断有下课的学生从机构大楼里走出来,在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都难掩目光中的欣喜和探究。言浅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被别人盯着看很不舒服,还会有一种被当成动物园里动物的错觉。

易子木却很享受,心情好了还会跟那些女生抛个媚眼,引起她们的惊呼。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什么反应都没有,从出来就一直在手机上打字。白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平静的面孔流露出一种隐约的悲伤。

言浅知道这涉及到易子木的私事,也没有多问,以他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如果他想说的话,他自己会说的。于是言浅也从兜里掏出手机,给白娓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他们在楼下等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安静,节日的气氛也没有感染到这里。就在言浅想问易子木有没有联系左思瑶的时候,易子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平静地说了声“喂”。

言浅看着他的表情,立刻猜到了打电话的人是谁。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可以有人能让易子木有这种反应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蓝晴。

其实言浅对蓝晴也不是很熟,只知道她是六班的,连她长什么样都不会太清楚。但他却从易子木嘴里知道了好多关于她的事。

从在开学典礼上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易子木就被她吸引住了。她绑着蓝色蝴蝶结,像只小鹿一样,跌跌撞撞闯进了他的心里。当时的易子木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假装在论坛里发帖子说自己捡到了她的发绳。帖子石沉大海之后,他又想办法混进了学生会,知道了她叫蓝晴,跟她成为了朋友。

在易子木的口中,蓝晴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女生,说话悄声细语的,还总爱脸红。讨厌下雨天,却依然会在雨中穿梭在不同的教学楼开会。用易子木的话来说,她就像是一颗柔韧的小草,看似娇弱,却韧性十足。

可就是这样一个连他说话大声都怕吓到她的女生,在上周五学生会的例行周会结束后,言浅跟易子木去给六班送会议记录的时候,正好撞见她和一个男生在教室安静地接吻。阳光将两人的侧脸包裹得格外柔和,却深深刺痛了易子木得双眼。

从那之后,言浅再也没在易子木嘴里听到过“蓝晴”这两个字,今天她突然打电话过来又是为什么呢?

“易子木,今天约好的电影为什么没来?你知道我在电影院里等了你多久吗?”电话里的女孩子带着哭腔,语气却咄咄逼人,与记忆中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十分不符。

“有点事。”

“有事你说不来就不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来了,我怎么付钱?”

“刚刚在微信里已经跟你说了,你可以自己买票,或者回家。”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易子木?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发生什么都要站在我这边的吗?”

她的话像寒冷的刀子,将易子木的心切成一块一块的。他没有忘,他清楚地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心如刀绞。他连手都舍不得碰的女孩,凭什么她可以允许别人这样对她?

易子木抬头望向已经黑透的天空,叹了口气,“忘了。”

冬天的第一片雪花,终于旋转着落在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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