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九月三日，星期一》第9章 （9）
2008年9月9日，星期二……
那天放学，李家欣率先来到周敏儿的班级，班上有不少的闲言碎语是关于周敏儿的，班上的女生都是三、四个围成一片，只有她孤零零地坐在角落。
“要不我们向学校申请，换一个班。”李家欣对她说。
“没写必要……”周敏儿欲言又止，对于这样的处境确实挺压抑的，但这也跟高一的时候差别不大啊，她的身边只是少了李家欣。“我们来学校是为了学习，又不是为了交朋友。”周敏儿勉强地笑了笑。
周敏儿做了学习计划，每天都按照计划看书、复习、做习题，往常她都是三分钟热度，但这一次，坚持了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个学期……
自从上次被误以为早恋后，她对卓言就暗生情愫，她似乎真的喜欢上他。所以每一次考试，她都看着卓言的名字遥遥领先地排在理科第一名。她知道要赶上卓言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想跟卓言考到同一个城市的学校。
2009年1月29日，星期四，正月初四……
高二的学习还有一点时间可以让他们喘喘气，春节他们一共有十天假期，正月初八上学。
她们家亲戚不多，所以从初四开始他们就不用走亲戚，她也可以好好地在家里休息。
晚上七点，家里的电话响了，妈妈急匆匆地跑过去接电话，但不管妈妈说什么，电话里都没声音，最后只听到粗暴的挂电话声和妈妈骂骂咧咧的声音。
电话一连响了两次，两次都是这种情况，在第三次响的时候，周敏儿抢在妈妈接电话前接了。
“喂，你好。”周敏儿说。
“周敏儿？”电话里先是一阵安静，后来传来了一把男声，是李子谦的声音。
“嗯。”周敏儿点点头，心里纳闷刚刚两个电话都是他打来的？为什么不说话呢？
“一会儿有空吗？”李子谦问。声音很小，怕是电话外的人听到。
“嗯嗯，可以啊！”周敏儿说。
“出去放烟花不？”李子谦问。
“去，在家里无聊了一天。”周敏儿说。
“那么七点半学校旁的空地见。”李子谦说。
“好的。”说完就挂电话了。
“谁呢？”妈妈扭头问周敏儿。
“李家欣，说让我去她家吃蛋糕，我一会儿能出去吗？”周敏儿用殷切的眼神看着她。
周敏儿不想让妈妈知道是李子谦约她，怕他们会误会，毕竟在父母的眼里，所有青春期的男女走在一起都是早恋萌发的开始，所以撒谎是李家欣找她。
“现在吗？”妈妈反问。
“嗯嗯，约了七点半到。”
“但卓言去外地拜年还没回来呢？没有人陪你去，时间又这么晚，会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妈妈唠唠叨叨地。
“我出去了。”还没等她妈妈说完，周敏儿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一路小跑走下楼梯，不管门后正在唠唠叨叨的妈妈。
虽然已经到了春节，但黑夜还是来得很早，天气很好，仰头就能看到星星，月亮被云挡住了，星星的光却没能照亮前方的道路。
她晚上独自出门的次数不多，因为不管去哪里，卓言都会陪着她。
突然有点想卓言了。
想念和害怕一直笼罩着她，直到她走到学校旁的空地，这里就是她和李家欣烧信的地方，那一棵树还在，只是在北风肆虐的季节，树枝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地上的草也没了。
到达的时候，李子谦已经在了，但他站在树旁，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呢？”周敏儿看了看手表，七点十八分。
李子谦像是被吓了一跳，随手把手上的小石子扔到地上，走过来。“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已经在了。”
“之前打电话去我家的都是你？”周敏儿问。
“嗯嗯。”李子谦走到一旁拿起两个黑色的塑料袋，往一边的石凳走去。
“你怎么不说话，怕我妈吃了你？”周敏儿开始翻着袋子里有什么东西。一个塑料袋装着烟花，另一个装着零食。
“别摸这个，脏。”看到周敏儿想翻装着烟花的袋子，他连忙叫住。
“你是跟卓言混多了吗？那么爱干净。”周敏儿说。
“我是怕你一会儿吃了零食不舒服。”李子谦说。
“我的肠胃才没这么矫情呢？”周敏儿不停劝说，继续在那翻，“我要玩这个。”周敏儿拿出一盒烟花。
“你怎么跟你妈说？”李子谦问。
“我说去李家欣家里吃蛋糕。”周敏儿调皮地笑了笑。
周敏儿拆开盒子，拿出一个，拿起打火机，准备点。“不是这么玩的，要堆在一起才好看。”李子谦把她手上的烟花，再拿了两盒，走到一旁的空地，蹲下开始堆。
周敏儿也蹲在他旁边一起堆，“为什么撒谎？”李子谦问。
“你不也不敢跟我妈说话吗？”周敏儿说。
“我怕她不让你来。”李子谦说。
“你的担心还真有点道理。”周敏儿说。要是让她妈妈知道约她的是男生，还真可能不让她出来，毕竟在他们的眼里，现阶段，学习是最重要的，其他所有事情都是扰乱学习的因素，都是不可取的。“有经验啊，以前早恋被抓了？”
“没有，别瞎说，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李子谦的情绪有点激动。
“没有吗？高一的时候不是失恋了吗？”周敏儿诧异地看着他。
“你在哪瞎打听的？”李子谦问。
“是你亲口说的，那天你喝醉了，不是总说什么说走就走，说不要就不要吗？这些话还不是说分手了，怎么了，现在还没从失恋中走出来吗？”
“我说的是我妈。”李子谦说，声音有点低落。
周敏儿怔怔地看着他，不好说话。
“我爸妈离婚了，我爸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管我。”李子谦说。
听了李子谦的话后，周敏儿先是沉默，然后小声说：“你这几天该不会是一个人过吧！”周敏儿猜测。
“嗯，他恰巧出差了，多巧！”李子谦牵强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周敏儿道歉。
五人中，他们四人早已认识，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只有李子谦新加入，这一年多来，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家庭情况。
“又不是你造成的，说什么对不起，傻瓜。”李子谦微笑地对她说。
周敏儿看着他的微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演出来的，他说他的父亲都没空理他，母亲又不曾见面，那么这几天他都是一个人过吗。当别人都是一家团圆的时候，他独自在家里过吗？
“好了，你快过去石凳那坐着，这个会到处转，不然会弹到你的脚。”李子谦转头对她说，她却呆呆地蹲在那为眼前这个男生伤心。
最后是李子谦拉着她走到石凳上，地上开始转起五颜六色的圈圈，遍地都是，旁边的李子谦开心得像一个孩子一样。
周敏儿转过身，轻轻地搂着他。
“我们子谦要乖啊，在新的一年要乖乖地，健康快乐地长大。”她学着母亲的语气跟他说。
她明白孤独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拥抱有多重要。
李子谦怔怔地坐在那，在周敏儿抱着他那一刻，他傻了，整个脑袋一片空白，眼前的烟火不再耀眼，反到是那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他的心上，眼角闪烁着泪光。
“以后有什么困难，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随传随到。”周敏儿放开他，对他说。
“我能有什么困难？”李子谦脸上的笑容比之前的真挚，还有一点害羞，“倒是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这一年成绩进步了，毕竟以前物理是硬伤，现在好多了，整体的成绩都提高了，我爸妈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周敏儿说。
“成绩进步了就好，我还想着我们以后可以考到同一所大学。”李子谦知道周敏儿避开了被孤立的话题，他也没说，因为他知道有些事不说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太痛苦。
“我们的成绩可赶不上卓言。”周敏儿心有感叹地说。
“我们不要跟大神看齐，知足常乐。”李子谦说。
……
因为把卓言定为目标，而且少了跟班上的同学的交流，所以周敏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别人在打打闹闹的时候，她在做习题，别人在聊天的时候，她在背书、记单词，然而所有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她的成绩提高了，连她最弱的数学都有所提高。
2010年6月10日，星期四……
昨天高考结束了，对于周敏儿而言，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在此之前她竟然主动参加学校的晚自修，节假日在家里认真学习，在这期间不管她有多少事情想做，她都跟自己说，把这些都安排在高考结束后。
也是经过这次考试，她才知道，所有的成就都是靠努力换来的，卓言的成绩很好，一方面是因为他聪明，但不可以漠视他的努力。
高考结束当晚，很多人都选择释放自我，很多班级也组织了活动，烧烤、唱歌等等，周敏儿班上也组织了活动，但没有一个人主动问她去不去，她也没搭嘴，她不想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出现在活动中。
正当其他人都忙着沉浸在高考结束的快乐中，她却忙着看报考的参考书。
她知道卓言的目标是G大，对于她来说，这仅仅是一个梦想，她不可能，就算奇迹出现了，也不可能，所以她的目标是和G大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她要先把这些学校找出来，列好往年的分数线，以作参考。
高三的暑假是最长的假期，努力补眠几天后，他们约好去烧烤，李子谦却找不到人了，手机、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
“李子谦到底去哪了呢？”李家欣疑惑地问，“像人间消失了一样，哪都找不到。”
“肯定是被人拐走了。”林子扬说，其他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那晚聚会，我们班的地点和你们班的一样。”林子扬看着周敏儿。
林子扬和李子谦高二高三都是在同一班，只有卓言没跟他们一起。
“哦。”周敏儿轻轻‘哦’了一声。
“说重点，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李家欣说。
“我亲眼看着她跟你们班的一个女生走了。”林子扬看着周敏儿说。
“哪个女生？”卓言问，其他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林子扬身上。
“应该是你们班的班干部，我见过她在讲台上值日的，戴着厚厚的眼睛，草草地绑着一根马尾，我听到你们班的同学好像叫她什么怡的。”林子扬尽他所能地描述那个女生。
“叶婉怡？”周敏儿回忆了一下说。
“嗯，好像就是她。”林子扬说。
叶婉怡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是那种认真读书的人，她虽然没有被班上的同学孤立，但在待人处事方面比较冷漠。
“像一个书呆子。”林子扬补充。
“她人就是这样，踏踏实实地读书，没别的爱好。”周敏儿笑了笑说，班上很多女生都背着她嚼舌根，或者当着她的面明嘲暗讽，但叶婉怡没有。
“我只是没想到子谦喜欢这种类型。”林子扬说。
“他们去哪了？”李家欣问。
“别说这些，教坏小孩子。”卓言看了看周敏儿说。
“谁小孩子呢？”周敏儿瞪着他。
“就是，再过一年就是适婚年龄了。”林子扬补充。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周敏儿脸刷一下红了，她会嫁给卓言吗？那么他们两家就是一家亲了？
“看到没，脸都红了，想着谁呢？”李家欣跟着起哄。
“没有，天气热。”周敏儿辩解。
她曾在脑里想了无数遍，如果卓言跟她告白，他应该用什么态度应对，该怎么回答，尽管没有鲜花，没有仪式，只有那一句‘我喜欢你，我们一起吧！’也将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时刻。
李子谦真的没有出现，像凭空消失了，去学校拿成绩的时候也没出现，报考的时候没出现。周敏儿脑补了多种情况，第一是那天跟叶婉怡出去，被她家人逮着，被揍了，现在还躺在医院，但叶婉怡总是一脸平静，只是有时候眼神闪烁，不像是出事了。第二种情况是出意外了，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她还在寻思着要不要去医院找一下。
高考成绩都和预计的情况一样，卓言如愿考上了他理想的G大，周敏儿按照原计划，根据成绩选了跟G大同一个城市的A大，虽然名气没G大的好，但也是一所本科学院，李家欣也跟他们在同一个城市，林子扬选择了本市的一所大学，但李子谦就一直没有联系上。
2010年9月4日，星期六……
今天卓言去上学了，开启了他的大学生活，而周敏儿则下个星期六才去学校。
人生中最长的一个暑假，两个月零二十六天，卓言一直待她如从前，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她也没有等来那一句“我喜欢你”，但每天她看着卓言的一行一举，她都有点煎熬，很多次她都想着由她来迈出第一步，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者去了大学，去了另一个城市，当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发现她的重要。
嗯！肯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