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大理寺女仵作》第8章 死者身份
长安城的沉香楼是时下最受瞩目的香社，坐落在朱雀街边的昌邑坊，人来人往皆是官宦富贵人家。
春日和煦，但此刻店里的掌柜却笑不出来。
“你这里可有一个身长八尺二，一双桃花眼的男子来买乌木沉香。”见李章点头，陈峰忙问道。
掌柜讨好笑道：“官爷，乌木沉香是时下最热的香粉，虽说价贵，但每日来买的也有五六人，在下真的记不住啊。”
郦小婉略一思索道：“烦请您费心，帮我们再仔细想想，那人约莫比这位大人矮了两寸，眉浓鼻挺，眼如桃花含情，他的一举一动都不算阳刚。与这位大人全然相反。”
李章忽得成了参照物，掌柜脑海中渐渐有了画面。
“你这一说，还真有。不像是瓦子里倌人那般阴柔，但却买了这味香的客官还真有一个，就像是文弱书生那般。”掌柜回忆道。
“你可记得他身旁是否跟了人，或者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陈峰接着问道。
掌柜又一思索后讪讪地笑道：“官爷，在下只记得确有一个桃花眼文弱公子来买过，可旁的在下实在是记不清啊。”
三人没有问到想问的，只能回大理寺重新整理这几日的线索。
“大人！”梁有成站在李章的门口道。“门外来了一个认尸的女子。”
李章放下手上的案牍，疾步跟着梁有成走了去。
验尸房里，即使撒上了松香，尸臭味还是渐渐涌了出来。
“洪郎。”女子站在尸体前喃喃道。
话音未落，月牙似的眸子里的泪水就跟着落了下来。
“洪郎，是洪郎。”女子看着郦小婉神色悲戚地说道。
郦小婉安慰道：“姑娘你确定认识他？”
女子娇媚地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点头道：“这就是洪郎，我怎会不认识。”
“那你可说得出他身上有哪些特征？”郦小婉道。
女子哭着道：“洪郎的身上有一串胎记。”
李章冷淡的声音传来：“除此之外呢。”
女子回头见他，有些发怵道：“洪郎左手心里有一颗痣，奴家也有。”说罢张开了自己的左手。
郦小婉一见，暗暗地看着李章点点头。这两日她早已将尸体细细查检个遍，每一处的特征都记在了心里。
“姑娘，节哀顺变。你能告诉我，你与这位洪郎是什么关系？”郦小婉温声安慰道。
“洪郎是奴家的……好友。”女子看了看众人垂眼说道。
郦小婉示意李章二人退后几步又轻声问道：“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你可知你的这位好友家中还有何人？”
女子双眸又氤氲了一团水汽抽泣道：“奴家水芋，原是花楼出身，三年前被奴家老爷赎了身安置在了永宁坊的小院里。洪郎与奴家是邻居，一来二去的就认识的。他和他父亲居住，但他父亲不常回家。”
“永宁坊的屋舍可不算便宜，可观这洪郎身上的穿着为何不似富贵人家？”郦小婉疑惑道。
永宁坊虽不靠朱雀大街，但胜在依山傍水，一大半的地基又是国寺般若，地价并不便宜。
“洪郎平日里穿戴打扮也只是寻常打扮。他并未讲过太多家里事，但奴家见他举止也不像市井出身。”水芋道。
“他父亲你可见到过？”郦小婉又问道
水芋摇摇头：“未曾。只是，他父亲回来，他就不会来相见。”顿了顿又道：“洪郎说，他父亲一心盼着他高中，等他中了榜就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他父亲。奴家也知自己已是残花败柳身如何配得上洪郎，何况老爷若是知道必打死奴家不可。可洪郎……”
“他的全名叫什么？”一直未言语的李章突然问道。
水芋一听他的声音身子又是一抖，怯怯答道：“洪常。”
常义，洪常。
郦小婉与李章四目一对，互相交换了眼神。
“水芋，你说他和你交好，你可有什么证明吗？比如他平日里用什么香或者喜欢吃什么？”郦小婉问道。
水芋踌躇地看着尸体摇摇头：“奴家本是外室，怕被伺候的丫鬟发现，不敢与洪郎私相授受。但洪郎前段日子身上用了香粉甚至好闻，奴家还笑他擦香粉，他说是和朋友去街上看到随手买的。”
郦小婉又问：“可还记得是什么味道。”
水芋脱口而出：“洪郎说叫乌木沉香。”
李章看着水芋，双眸晦暗不明。
梁有成接问道：“那你来大理寺认尸可告诉你家老爷了？”
水芋摇头：“老爷在外行商，大半年才回一次长安。伺候的丫鬟也曾在院门口见过洪郎几次，奴家说若是能帮上忙也是件功德事，她才陪着奴家来了，现下就在衙门外。”
梁有成点点头道：“的确是一个丫鬟陪着她来的。”
李章道：“洪常家在永宁坊什么位置。”
水芋答道：“怀柿里，屋外有一株大槐树就是他家。”
郦小婉送走水芋，神情复杂道：“大人，若真如这个水芋所言，这个洪常的父亲很是可疑。”
李章冷声道：“且不说她所言是否为真。单说不论是否为外室，哪有主家进来沾染秽气，丫鬟却不进来这一事就解释不通。”略一沉吟又道：“既然有人雪中送炭送上线索，那我们就去探探真假。”
梁有成忙道：“大人，万万不可！既是陷阱或许有诈，岂能以身犯险。”
李章看了看他冷声道：“这也只是我的一方猜测。毕竟一来平康坊的人也说常义或是被贵人圈养，若这妇人所言不假，倒也说得通。二来她为外室，不被奴仆尊重也是有的。”
郦小婉赞同地点头道：“大人说的在理。古语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许这怀柿里的院子能给我们解惑。”
梁有成听罢只以为二人想夜探洪常的院子，一时急道：“大人，下官愿去。”
李章见他一副舍身赴死的模样，故意说道：“既如此，那今夜就梁少卿去吧。”
说罢依旧板着脸走了出去。
梁有成看着李章离去的背影道：“这……下官武艺不精，可否带上大刘？”
郦小婉见李章并不理他，笑了笑道：“大人是让梁少卿查那处院子的主人是谁，难道去户部查一查也算是让梁少卿以身犯险。”
梁有成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跟了大人快三年了，你才半年不到竟比我还懂大人的心思。”
郦小婉笑了笑道：“大人面冷心热，是好人，对下属也是极好的。所以他不会让我们以身犯险。”
梁有成听罢此言，回想起这三年他从寺丞一路被李章提携到少卿，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