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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看见了吗?”

花青牛拔出兔子脖子上的铁钉,“这兔子是我先打死的,你家公子的箭射出去的时候,这兔子已经死了。”

小厮哑然失声,看着兔子脑袋上的铁钉,又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公子。

半晌才慢慢退回到公子身边,小声地嘟囔:“二公子,你看这事如何是好。”

二公子的箭羽就插在兔子肚子上,而眼前的黑小子的铁钉也确实在兔子脖子上。

他也不能偏心,非说这兔子是二公子打的。

少年的声音嘶哑而冷漠:“给他们一锭银子,这兔子就当我们买了。”

说着少年转身就走,看也不看花青牛两人一眼。

小厮犹豫再三,才从钱袋里挑出最小的一块银锭子:“既然说不清这兔子是谁打死的,那我们给你银钱,我们拿兔子,你拿银钱可好?”

见花青牛没动,小厮小心翼翼将银锭子放在地上的石块上,“这银子够你买好几只这么大的兔子了,你们不亏的。”

说完,小厮拎起地上的兔子拔腿就跑,深怕花青牛会和他推辞一般。

花青牛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主仆二人,半天没有动。

“银子哎。”

黄鼠等人走远,忙弯腰抓起石块上的银子,在嘴里用力咬了一口。

是银子,他出息了,竟然亲手摸到了银子!

等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杂树林中,花青牛才慢慢收回目光。

刚才他看的很清楚,铜制的三棱箭,箭身上刻了个小小的重。

宋记绣庄当家人嫡出幼子宋重锦,小名锦官儿。

宋重锦从小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堂,只要是他的东西,必定要刻上他的标记。

锦字笔画太多,宋重锦刻了一次就放弃了,后来就选了重这个字。

小时候,她和宋重锦不知道打过多少架。

五岁前,宋重锦还能和他打个平手,不是她哭着找祖母,就是宋重锦哭着喊娘。

五岁后,她跟着小七学功夫,后来又被舅爷爷带去镖局,跟着师兄们一起操练,宋重锦再也没有打过她。

她学功夫,宋重锦也跟着学。她溜猫逗狗,宋重锦也溜猫逗狗。

两人从小打到大,见面就掐。

十岁那年,宋家老太太病重,宋重锦回了苏城老家照顾祖母,直到云家的天衣坊出事,两人再没见面。

宋记绣庄和云家的天衣坊是生意上同行,又在同一条街上开铺子,此消彼长是常事。

同行是冤家,宋记绣庄和天衣坊却有着数代的情谊。

宋家的老祖宗和云家的老祖宗,是一起学手艺的师兄弟,有着同门长大的情谊。

后来云家老祖宗自己开了家小小的做成衣的铺子,宋家也在云家的支持下,开了个门脸极小的卖绣线的铺子。

两家一起来的京城,一起买铺建房,才有了后来的天衣坊和宋记绣庄。

两家也是互相扶持,才在各自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大姐云锦蕙心兰质容色过人,刚刚出生,就和宋家长房长子,也就是宋重锦的大哥宋重城和大姐定下亲事。

大姐尚未及笄,父兄和宋重城去通州收生丝,两家的商船在运河上遇到水匪。

父亲当场身亡,大哥受伤后落水再无音讯,宋重城重伤昏迷,整整歇了小半年才缓过来。

从苏城到通州的水路,两家不知道走了多少次。水匪最嚣张的那些年也没出事,偏偏这次两家就出了事。

宋云两家出事,获利的不过就那几家,花青牛不相信他们都是清白无辜的。

只是不知,这其中,到底谁是人谁是鬼。

“青牛哥,青牛哥。”

黄鼠轻推了花青牛一把,“你看这银子。”

他将银子举到花青牛面前,“这银子可有二两?”

长这么大,黄鼠还没见过银子呢,见的最多的就是铜钱,就是铜钱也没到他手里过。

花青牛低头扫了一眼:“嗯,是二两的。”

这种二两一个的梅花银锭子,每年过年的时候,她不知道赢了宋重锦多少个。

每年宋重锦的压岁钱,都要输给他大半。

“青牛哥,给。”

黄鼠将银锭子塞在花青牛手中,抬脚踢了泥土,将地上的血迹掩埋。

这山里虽然没有野兽出没,但是野猪野狼听说还是见过的。

花青牛接了银子,虚拢在手心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别处看看。”

“好。”

黄鼠十分乖觉地让到一旁,心中有些可惜刚才被拎走的野兔。

听祖父说,兔肉不能当饭吃,吃的越多死的越快。

祖父小时候,有邻人养了几十只兔子,荒年的时候,全家还以为能靠着兔子渡过荒年。

没有一点粮的时候,连吃了几日兔子,全家差点都饿死。

前几天暖暖捡了只兔子回来,大家难得吃了顿肉,美得他和狗蛋差点把舌头都吞下肚。

也不明白,为什么只吃兔肉,就会饿死呢?

那兔肉不是肉吗?

花青牛跟在宋重锦的身后,远远地坠着,等他们出了大龟山,往安阳城去,他才回了头。

花青牛很想追上去问问,天衣坊可还在?宋家人可好?

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回来的路上,花青牛看了看左右,确定周围没人,他又一次闪身进了天衣坊。

天衣坊还是老样子,空寂无声。

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就是祖母、娘、姐姐她们却再也不会在这里出现。

花青牛没做停留,直奔后院织房。

一百一十二架织机,有七十六架的织机上,是未织完的布匹。

花青牛在屋外洗净手,又拍打掉身上的草屑和尘土,才慢慢走到第一架织机前。

这架花楼织机是母亲的心爱之物,织机上的图案刚刚织了大半。

因为替姐姐准备嫁妆,才耽搁了下来。

织造时春姨在上负责提花,母亲坐在下面投梭织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才能完成织造操作

花青牛在织机前坐下,拿起一旁的线轴。

没有挽花工,也没有织花工帮着上下呼应,没人帮着调度综框、交换投掷多色纬梭。

花青牛一人坐在提花木机前,投梭引纬、提花操作……

好像又回到了少时,跟着母亲学织锦的时候,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母亲的谆谆教导。

随着织机将未完成的布匹慢慢织成,花青牛又一次泪湿眼眶。

只有母亲,才能织出这样布局严谨、层次分明、色彩丰富,绚丽多彩的宝照大花锦。

而她在帮母亲和春姨织完这块宝照大花锦后,竟然学会了她们两人的全部技艺。

母亲和春姨三十多年的配合练习,日夜深耕精琢的心血,此刻全部完美地传承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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