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两口气,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了院子。她出门前,特意往旁边看了眼,隔壁房门关着,屋里静悄悄的。
时念念闪身出来,把门关好,迅速往镇上跑。
初春已经不像年前那样冷,是时念念跑了几步浑身都是汗。
她从小路往山上跑,就担心走大路会撞见人。这村里很多游手好闲的人,他们晚上不睡觉,就在村子里晃悠。路边很荒凉,没有人家,谁被拖到路边都没人察觉。
时念念借着月光匆匆地往镇上跑。
小路对时念念来说不难走,上辈子她为了两个孩子和两个老人,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从这头跑到镇上去。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镇上,熟门熟路地走进卫生所:“大夫,我买一点碘伏,再买点纱布。”
老大夫瞅了眼她绑着纱布的手腕,苍老依旧犀利的眼神,盯着她上下的打量一遍。
时念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在手腕上,大大方方地把手伸过去:“大夫,还要麻烦您帮我把伤口处理一下。”
大夫倒是很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不避讳。
“这有啥麻烦的。我们是大夫,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老大夫解开纱布,看到上面的伤口都要裂开了,狠狠地拧着眉劝道,“姑娘,有啥事别想不开,人活着就能有出路。死了就啥也没有了。”
上辈子没人对她说过这种话,一个个都恨不得她去死。
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再次替自己解释的想法,并且还照着做了。
“这不是我自己割的。”
时念念看着老头那满脸错愕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要是别人会相信,她也不会狼狈地被赶到乡下来。
时念念内心毫无波动,指着伤口平淡地解释:“要是我自己,我就喝药死了。这划一下多疼,还要等着血慢慢地流干,那个过程太漫长了,我受不了。喝农药,虽然五脏六腑受不了,也会折腾一下,却比这个快得多。”
老大夫一听愣住:“真是别人给你划的?”
“别人恨不得我死,觉得我挡了他们的路,所以就想弄死我。也许我命不该绝,这都没让我死。”
时念念眼底是化不开的寒冰,心底却愈发的淡然。
她会好好活着,她要笑到最后。
她要站在最高的位置,看着那些人宛如蝼蚁一般,匍匐在她脚下哀求她。
“那就更要好好活着,活出个样子来。”
老大夫可是性情中人。
时念念重重地点头:“我会好好活着的。”
她抿着唇,静静地看着老大夫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伤口。明明只是个陌生人,却好像害怕她疼一样,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她很想说,大夫,用点力气没关系,她不疼的。
“好了。”
“谢谢您。”
时念念把碘伏和纱布装进口袋里,从兜里掏出一毛钱递过去。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老大夫喊她。
她回头,老大夫慈祥地看着,对她说:“姑娘,下次警醒着点,别让人再给你算计了。”
时念念鼻子一酸,再也绷不住,滚烫的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滑落。
道尽了她上辈子所有的酸楚。
重来一回,她不再局限眼前的那一点困境。
她只是稍稍做出努力,就看到了希望,得到了善意。
时念念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我会好好活着的,别人想要我死,我就偏不死。我一定要比他们过得都好,让他们高攀不上!”
“这就对了。”老大夫笑着摆摆手,“快回去吧!天都黑了。路上注意点,看见人就躲起来。”
“谢谢您的提醒,我记下了。”时念念又转身回来了,她看着老大夫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老大夫问她:“你这是还有啥难事?”
时念念指着旁边的输液瓶,有些难以启齿:“您能给我两个瓶子不?我想买点酱油醋回去。”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就这?你等着,我给你挑两个干净的。”
老大夫挑了两个装葡萄糖的瓶子递给她:“这是我洗干净的,你拿着去用吧。”
“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这有啥好谢的,快回家吧。”
时念念抱着两个输液瓶,推开诊所的门。
她望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心底埋了两辈子名为希望的种子才缓缓地破土。
她以前没遇见过两个好人,重来遇见的也不全是坏人。
再次迈开脚往回走,时念念脚步轻快,只是走到供销社门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家里吃的喝的……
啥都没有!!!
别人重生归来,带空间,拥有复制异能。抓着鸡蛋能复制一个鸡蛋出来,都是双倍的。还有人拥有搪瓷盆,能够换来更多的粮食和食物。
她重生归来,一步十个坎。
想想就心塞。
还好有住的地方,也有点钱,不至于活生生饿死。
厨房里酱油醋都没有,更别提米面粮油。
别的不说,这两天吃的东西,她得准备上。
酱油醋,不能省。
家里没油,炒菜不好吃,炖菜全靠酱油醋调味。
凉拌也得用上酱油醋。
时念念倒是还想买点白砂糖的。可是白糖不止贵,还要票,她带来的那点票不能乱花,得用在刀刃上。
供销社里的东西不算多,都是生活用品。
时念念犹豫半天,才买了点挂面。米面都是细粮,她买不起。挂面也不便宜,但是胜在方便。煮出来的面条,里面再倒上点热水泡一会儿,面的总量还能变多。
买两斤挂面,她和孟鹤京估摸着能吃上好几天。
以后的事情她不敢多想,只想先把这两天熬过去。
酱油八分钱一斤,醋七分钱一斤。
她这俩瓶子正好是一斤。
时念念又买点盐,才抱着两个瓶子,和两斤挂面往回走。
她是跑回去的。
时念念气喘吁吁的跑进门,反手把门插上,快步往屋里走。
她看到男人安然无恙地坐在水盆里,心里猛然松了口气。
“我买了碘伏和纱布,给你处理下伤口。你的病不要紧,身上的伤口可不行,必须得好好地处理。伤口发炎很严重,你发烧是次要的,腿断了得花一大笔钱。咱们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多少了,可生不起大病。所以你有不舒服就说,咱们趁早解决。”
时念念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在桌上,孟鹤京一眼就看到她都买了什么。
那么多酱油醋,不知道要吃多久,看来是她是真的很想好好过日子。
孟鹤京又看着她额头上的细汗,薄唇抿成一条线,深邃的冷眸落在她认真的侧颜上,蹙眉垂眸。
时念念累坏了,只想早点把他伤口处理好,自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打开碘伏的盖子,放在一旁,用镊子捏着棉花,对孟鹤京说:“你忍着点,好像很疼。”
孟鹤京没说话,她就当他同意了。
伤口上面的都腐烂了,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疼的。
这人可真能忍,就这么硬生生地忍着。
时念念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撞到了那双幽深如寒渊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