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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裴珩砚看向眼前一脸愧疚的姑娘,牵起她的手,将她纳入怀中。

裴稚绾十分小心,刻意避开他左侧的伤口,靠在他的右侧。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怀中闷闷不乐的人身上,“为何要说对不起?”

裴稚绾头垂得低低的,指尖缠绕着袖角,将柔软的衣料绞出细微褶皱。

“若不是因为我,哥哥也不会受伤……”

她的声音带上自责,接着又道:“哥哥更不会因为我,与父皇起了争执。”

此次裴珩砚为她挡刀,裴渊想必正是因此事,才会与他争执。

毕竟自己只是个与皇室毫无血脉牵连的公主,和储君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

裴珩砚无奈轻叹一声,伸手抓住她不停绕弄衣袖角的手。

“你没有错,我与父皇争吵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裴稚绾却依旧沉默不语,陷入了自己内心的沉思中

在她心里,认定裴珩砚说的这些话都是编造出来的,只是为了让她不要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裴珩砚见状,抬手摩挲着她的发顶,“好了,别想了,熬了一整晚,睡会儿吧。”

裴稚绾沉默须臾,而后无声地微微颔首。

正当她打算起身返回沁华殿时,手腕却被裴珩砚牢牢扣住。

她不禁疑惑,仰头抬睫,目光撞进裴珩砚清淡无垢的眼眸中。

“哥哥,怎么了?”

裴珩砚看向她那双清透却裹着疲倦的眼睛,“这几日便留在东宫吧。”

裴稚绾闻言,眉间蹙轻,几乎下意识地拒绝:“我还是回沁华殿好些,留在这儿于礼不合。”

儿时倒也罢了,可兄妹长大成人后,哪还有一直同住的道理。

裴珩砚扣着她手腕的手一滞,眼底晕染开一层暗色。

“我这伤势,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你便留下来照顾我吧。”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裴稚绾刚要辩驳,他紧接着又说:

“我已经派人去沁华殿知会过了,一会儿便会把你的衣物带过来。”

裴稚绾见状,只能应承下来。

——

乾承殿。

裴渊抬手,将手中的折子随手掷于桌案上,动作间尽显烦躁。

他整个人无力地倚在椅背上,手指用力按压着额角。

李德见状,赶忙递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劝说道:

“陛下若是太过劳累,不妨歇息一会儿吧。”

裴渊看都没看那杯茶一眼,而是对着李德吩咐道:

“你去礼部传朕口谕,柔曦公主的婚期,能往前调就往前调,越快越好。”

李德听闻此言,短暂一怔,旋即躬身领命。

裴渊紧接着追问:“大理寺那边还未有消息传来?”

李德摇头,回道:

“大理寺卿说,那行刺的宫女无名无姓,族籍也无从查找,就连行刺所用刀具,皆是市井常见之物。”

“刀上所淬之毒,亦是民间轻易便能购得的烈性毒药。实在是无从下手去查。”

裴渊沉吟许久,手上不停地摩挲着那枚扳指。

李德不知他心中所想,站在一旁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打扰。

“走,去中宫。”裴渊冷不丁开口。

李德震惊地看向他。

自从太子殿下出生后,裴渊便再也没有踏足过中宫。

——

中宫。

侍女风兰怀抱着精心采撷的梅花,逐枝细致地插入花瓶之中。

风兰对着斜倚在罗汉榻上的女子说道:

“娘娘,您瞧,今年的梅花开得分外艳丽,比往常年都要好看。”

贺兰芷却未有所动,只是用帕子掩住唇,低低地咳了几声。

而后,目光幽幽地投向窗外。

风兰看着她那落寞的身影,几次欲张唇,终于忍不住出声:

“娘娘,今日东宫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已无性命之忧。”

贺兰芷的眼睫微微一滞。

良久,她才极为轻地“嗯” 了一声。

风兰一怔,偷偷地侧转眼眸,看了她一眼。

往常,只要侍女在皇后面前提及太子殿下,总会招来一顿责骂。

此时,殿外一名侍女匆匆地奔了进来。

对着贺兰芷禀报道:“娘娘,陛下来了。”

贺兰芷的眉间折起。

惊愕与厌恶在脸上反复交替出现。

裴渊踏入殿中后,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尽数退下。

殿内,只剩下圣上与皇后二人。

贺兰芷稳稳地安坐在罗汉榻之上,身姿纹丝未动。

对于裴渊的到来,仿若未见,自顾自地,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裴渊对她这副模样早已见怪不怪。

他走上前,叩了叩罗汉榻上的小案,直接问道:

“昨日宫宴上的行刺,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贺兰芷拿着茶杯的手蓦地一停,终于抬眸看向他。

她冷笑两声,毫不客气地呛声道:

“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我为何要派人去刺杀柔曦?”

裴渊面容紧绷,道:

“柔曦自幼性子柔和温顺,从未跟任何人结下梁子,朕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人会去刺杀她。”

“更何况,能在宫宴上成功安插刺客,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其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砰!” 贺兰芷盛怒之下,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小案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嘴角勾起,嘲讽之意溢于言表,“这时候你倒在我面前故作清高起来了?”

“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把柔曦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在你眼中,柔曦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罢了,能拿来替你挡掉先皇那婚约的棋子。”

“再往深了说,她难道不更是你用来拿捏宁妃的棋子?”

裴渊甫一听到“宁妃”二字,脑海中那根维系理智的弦,“铮”地一声崩断。

胸膛中压抑的怒意彻底失控。

他伸出那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贺兰芷纤细的脖颈。

窒息感一波强过一波,让贺兰芷本就惨白如霜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可她却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

只是唇角艰难地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口中溢出:“有……有种就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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