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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辽河封冻的冰面下,游动着青铜色的暗影。陆寒宵的绣春刀斩碎第七具人俑时,刀刃已布满锯齿状豁口——这些胸口刻着他名讳的青铜傀儡,骨缝里渗出的不是机油,而是粘稠的处女经血。

大人!随行缇骑突然发出非人惨叫。他的瞳孔扩散成蛇类的竖瞳,手指关节反向折断,长出柳仙特有的青鳞,它们在…在改写血脉……

话音未落,缇骑的头颅突然爆裂,数百条青铜蜈蚣从颅腔窜出。陆寒宵的狐火刚要燃起,冰面下突然伸出缠满水藻的锁链,将他拽入刺骨河水中。

浑浊的水流里,他看见数以千计的青铜人俑列阵而立,眼眶中跳动的磷火拼出蒙文警告:成吉思汗的诅咒永存。当他的血染红锁链,人俑突然齐齐转头,胸腔开裂处飞出带倒刺的青铜经幡,幡面用肠线绣着至正二十八年的星图。

陆大人别来无恙?

熟悉的女声穿透水波。陆寒宵挥刀斩断锁链,跃出冰窟的刹那,看见常清欢踩着青铜巨龟立于河心。她的五彩神衣换成萨满祭袍,腰间悬挂的九个人头骨,赫然是当年镇妖司同僚。

常家的往生鼓,需用故人颅骨蒙面。她敲响腰间人皮鼓,冰层应声龟裂,听说大人最近常做噩梦?

陆寒宵的右眼突然剧痛,视野中浮现出不该存在的画面:崇祯三年的自己正率东厂番子屠村,刀锋滴落的血在雪地写满陆字。当他甩头驱散幻象,常清欢的鼓点已化作实质的音刃。

破!公输玥的机关鹞鹰俯冲而下,爪间抛出的磁石网罩住音刃。这位墨家传人左臂换成青铜义肢,关节处嵌着焚天镜碎片,小心水虺!

冰层轰然炸裂,三头青铜巨蟒破水而出。陆寒宵的狐爪刺入蛇瞳,发现竖瞳竟是活着的东厂番子——他们的皮肉与青铜融合,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救救我。

曹谨淳的遗作。常清欢的鼓槌指向蛇腹,那里镶嵌着万历年的火炮部件,东厂用焚天镜残片,把诏狱死囚炼成了……

她的话被冲天火光打断。对岸密林中升起狼烟,烟柱扭曲成三眼乌鸦的形状。陆寒宵的妖瞳骤然收缩——那是察罕帖木儿当年与高丽义军约定的暗号。

赫图阿拉旧址的祭坛上,躺着具缠满咒帛的女尸。陆寒宵用刀尖挑开帛布,发现尸体后背刺着刘伯温的《烧饼歌》。当他的血滴在甲申二字上,女尸突然睁眼,腹腔传出机括转动声。

别动!公输玥的罗盘针疯狂旋转,这是墨家失传的尸儡术,用……

女尸的胸腔突然裂开,三百支淬毒弩箭暴雨般射出。陆寒宵旋身斩落箭雨,却发现每支箭杆都刻着锦衣卫秘传刀谱。最骇人的是箭头挂着的玉牌——正是他当年赠予首座的生辰礼。

小心脚下!公输玥的机关兽撞开陆寒宵。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伸出青铜手臂,指缝夹着天启年的东林党血书。手臂表面凸起的血管,竟是缩小版的运河走势图。

常清欢的鼓声再次逼近。她骑着青铜巨龟碾过密林,龟甲缝隙中渗出黑色原油:大人可知,辽东地下埋着比焚天镜更可怕的东西?

陆寒宵的狐火突然失控,在雪地烧出前元帝陵的轮廓。当火焰触及某块残碑,碑文竟浮现出双语铭刻——上半截是蒙元国师伯颜的咒文,下半截却是首座的字迹:

丙子年惊蛰,借陆氏子镇龙

公输玥突然呕出齿轮,她的机关义肢正在异化成青铜蟒蛇:他们在用焚天镜残片感染活物!

陆寒宵斩断蟒蛇,断口处涌出的却是首座的血。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崇祯元年那个雨夜,首座在他茶汤中滴入的,正是这般腥甜的液体。

原来如此……他捏碎手中玉牌,碎屑割破掌心,我才是最后的镇龙钉。

盛京城的萨满地宫深处,皇太极抚摸着新得的青铜面具。当镜面映出陆寒宵妖化的右眼,他忽然狂笑出声:传令多尔衮,把抓到的墨家子弟全部投炉——该铸十二金人了!

千里外的辽河突然改道,露出河床下的青铜城郭。常清欢的人皮鼓震碎最后一块冰面,她背后的夜空浮现血月,月纹与陆寒宵心口的疤痕完美契合。

时辰到了。她割开手腕,血滴在青铜巨龟额间,请国师归位!

巨龟发出龙吟,龟甲缝隙中伸出伯颜的骷髅手掌。当骨掌握住陆寒宵的刹那,他看见崇祯三年的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中,脚下踩着首座的无头尸体。

不!!!

狐火焚天而起,将方圆十里照如白昼。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真正的阴谋才刚刚浮出水面……

青铜巨龟的腹腔中涌出血雾,陆寒宵的狐爪穿透伯颜骸骨时,摸到了熟悉的刀痕——二十年前首座传授破军式留下的十字切痕。记忆如毒蛇噬心,崇祯元年那个暴雨夜突然清晰起来。

师父,这药汤怎有铁锈味?

烛火摇曳的镇妖司密室,少年陆寒宵捧着药碗的手在颤抖。首座阴影中的脸泛起青铜色,衣袖滑落露出的右臂布满鳞片:取你心头血的补偿,总要添些药引。

此刻冰原上的陆寒宵突然干呕,吐出黑血中裹着的青铜碎屑。公输玥的机关义眼红光暴闪:你体内有墨家噬铁蛊!这蛊虫只认……

她的声音被地裂声淹没。巨龟骸骨下升起八角青铜台,台上铁链捆着的,赫然是首座被剥皮剔骨的残躯。更骇人的是心脏位置插着的青铜签,签文正是陆寒宵生辰八字。

当年他用自身为皿,养了你这个妖胎。常清欢的指甲划过首座骸骨,每月初七取你三碗血,可不是为了治病。

陆寒宵的妖瞳突然映出幻象:天启七年的密室铁笼里,首座正将妖丹塞入濒死少年口中。那少年胸口插着灰仙算盘,面容与自己九分相似,左肩却纹着癸亥年制的烙印——那是焚天镜初次现世的年份。

你才是第一具容器。常清欢的人皮鼓震碎冰层,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现在该让真身归位了!

血池中升起水晶棺,棺中少年与陆寒宵如同镜像。当首座的骸骨突然暴起,将青铜签刺入陆寒宵后颈时,他看见崇祯三年的自己举起绣春刀——刀锋滴落的血正化作万千青铜蜈蚣。

大人!醒醒!

公输玥的机关臂插入陆寒宵肩胛,放出克制蛊虫的磁暴。他咳出带着鳞片的血块,发现方圆百里的雪原已化作青铜丛林。每一根铜柱都裹着镇妖司缇骑的尸骸,最中央的刑架上,首座的头颅正在吟诵《往生咒》。

这是…万妖血祭阵?陆寒宵的狐火在铜柱间折射出诡异符文,首座想用我的妖血……

不止。公输玥拆下自己的机关腿,露出里面暗藏的永乐年密档,他用三十年时间,把镇妖司上下都炼成了活符咒!

密档羊皮纸在血雾中显形,首座的字迹刺目惊心:癸亥年惊蛰,取妖胎心血三升,绘招魂幡于北镇抚司地砖。注:陆氏子心肺已呈青铜化,可作阵眼。

陆寒宵的右眼突然淌出金液,视线穿透青铜地面。北镇抚司地底埋着三百口铜棺,每口棺中都是穿飞鱼服的自己,心口插着不同年份的青铜签。最深处那具棺椁的签文滴着新鲜人血,日期正是今日。

时辰到了。

首座的头颅突然睁眼,青铜丛林应声合拢。陆寒宵的四肢被铜枝贯穿,妖血顺着枝干流入血池。当池水漫过水晶棺时,棺中少年突然睁眼,指尖射出缠满符咒的青铜丝。

哥,我等得好苦。少年扯下脸皮,露出首座年轻时的面容,当年你逃出焚天镜,害我只能用这些残次品……

陆寒宵的太阳穴突跳,记忆碎片在妖血中重组:至正二十八年的雪夜,首座并非什么亲兵,而是伯颜最得意的弟子。真正的察罕早已被炼成镜奴,而自己不过是首座用焚天镜碎片捏造的替身。

你每杀一次妖物,都在替我修补魂魄。少年踩着血浪走来,手中灰仙算盘拨出陆寒宵的命数,现在该把偷走的三百年阳寿还给我了。

公输玥的机关身躯突然自爆,炸开青铜囚笼。陆寒宵趁机斩断铜枝,狐爪刺入少年胸腔时却摸到熟悉的心跳——与他每月朔日蜕皮时的频率完全相同。

还不明白吗?少年捏碎自己的心脏,里面掉出半块鎏金银牌,你每换一次皮,我就重生一回……

银牌上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刻字,在血光中与陆寒宵腰间令牌重合。首座的头颅发出狂笑,青铜丛林开始收缩,每一根铜刺都浮现出镇妖司同僚临终的画面。

盛京地宫突然震动,皇太极手中的青铜面具裂开细纹。当他用萨满刀划开掌心,血滴在十二金人额间时,最左侧的金人突然开口:时辰未到……

千里之外的陆寒宵正跪在血泊中,手中绣春刀贯穿少年咽喉。当妖血渗入地脉,整片雪原突然浮现出巨型浑天仪虚影。仪轨转动间,崇祯三年的北京城与至正二十八年的和林城重叠,城门口站着三百个不同时期的自己。

破!公输玥的残躯突然跃起,机关核心里射出首座遗留的诛妖箭。箭矢穿透陆寒宵胸膛,将少年钉在青铜王座上。血池突然沸腾,池底升起首座亲笔的绝命书:

寒宵,若见此信,速毁心脉。为师罪孽深重,唯此法可断轮回。

陆寒宵的狐爪插入心口,挖出的心脏布满青铜纹路。当他在剧痛中捏碎心脏,所有青铜人俑同时爆裂,首座的头颅发出最后哀嚎:不!你怎敢……

雪原归于死寂,公输玥的残手握住半截诛妖箭:其实我早知道…首座在我机关核心里留了后手……她胸口的焚天镜碎片突然发光,去找…找刘伯温墓……

陆寒宵抱着逐渐冰冷的机关残骸,望着雪地上自己的倒影。那影子突然长出九条狐尾,开口却是首座的声音:好徒儿,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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