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明美嫁过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跟村里的妇女还是不太熟。有时候妇女一聚在一起便会讨论明美。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的人除了结婚的时候见过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有时候婆婆去小卖部买东西别人都会问,怎么都不见明美出过门。婆婆只说她刚嫁过来还有些腼腆。有一次明美去小卖部买一些女生用品,一些聚在小卖部前面的大树下说笑的女生远远的就打量着她。等她走近后有些还主动和她打招呼。其中有一个穿着淡蓝色短袖,烫着羊毛卷的女人一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明美被她这种异样的眼神看的很是不舒服。直到她走这种眼神一直都跟着她,直到她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童铭自从结婚后总是喜欢呆在鱼塘,有的时候一天要巡视两三次。明美总感觉他是有意要避开她似的。就像现在在鱼塘边上坐着,有时候他能坐上一两个小时。今天他没有回去吃午饭,明美是来给他送午饭的。明美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童铭感到意外,反而很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饭盒放在旁边。
今天的太阳很大明美是抹了防晒霜,打着伞才敢出来的。童铭虽然戴了草帽,脸上还是有些许汗珠。明美坐在他的旁边,撑着的伞也向他偏了一些。“难怪你喜欢呆在这里,景色确实不错。”鱼塘的对面是一座山,这山算不上挺拔,反正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人感到很舒服。
童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是不是感觉这里的日子太苦了,很想念城里的公路还有公交车和出租车。”
“没有啊!我倒是觉得在这里生活久了,越来越不想回城里。”这里的生活非常适合明美的心性。明美来这里的时间也不短,可她并没有想回去的欲望。
有时候仔细想想童铭会有一种无厘头的感觉。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美会选择嫁来这里,离娘家贼远的地方。“你觉得城里不好吗?”
城里不好吗?不是城里不好,是她自己不适合城里的生活。“不是不好,是它的生活节奏太快,让人压力非常大。”
“那里喜欢农村的什么呢?”童铭有些好奇农村生活在她的眼里又会是怎样的。
说到农村的生活,那明美就有的谈了。“这里的生活很单纯,没有勾心斗角。湖光山色,怡然自得,可以让人修心养性。”最主要是这里也适合疗心伤。
明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上这种生活。不过还好她能接受,而且接下来的生活她令她十分满意。那时候她才真正得明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切都是公平的。这天中午明美正拿玉米喂鸡,童铭正好从外面回来。“明美,刚才我在路上遇见大伯,他说学校要找一个代课老师,想让你去教书。”
听到这个消息的明美有点不知所措。“我去教,能行吗?”
“没事,去试试吧!地里的活太累,这个比较轻松。试试看。”婆婆倒是非常支持明美去。
明美没有明确的答应,只说了考虑考虑。
晚上吃完晚饭之后,童铭口中的大伯就来串门了。在农村邻居串门这是属于正常现象,这使得生活中多了几分人情味。可是今天白天童铭刚提过让明美去教书的事,现在他就来串门,意图可想而知。但是来者皆为客,明美还是为客人沏了一杯茶。“大伯请喝茶。”
客人笑着接过明美手里的茶。“童铭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我今天来呢也是想看看你自己的意思。我们这边本来就偏僻,学校呢是公办的,但是就是缺少老师。这不你是从大城市来的,见多识广,各方面条件都挺合适的。经过校长和村委会的商榷,让我这个村长来当说客。”把想说的话全说了,村长才拿起茶杯开始喝茶。
村长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明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婆婆一直在旁边劝她试试。最终明美答应了星期一就去学校教书。
明美答应的当天晚上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方面她非常期待自己教书的样子;一方面是她非常忐忑,明美的专业和教育专业相差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她害怕自己无法胜任,也害怕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耽误孩子们。童铭知道她现在非常害怕,这几天总是时不时的在安慰她。让她别害怕,去试试看看,到时候实在不行的话就不教了。童铭这样说的确让她安心了不少。星期天那天,校长和村长一起过来给她送课本,让她先准备准备。晚上明美翻阅着下午送来的课本,这是四年级的课本。星期一明美并没有打算上课本上的内容。
因为明美不知道学校的地址,星期一是由童铭领她去的。这个学校是在村子尽头一块田里,一共就只有一栋两层的教学楼,教学楼的前面是一块绿油油的草地,还有些许孩童在那里嬉戏。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学校。那些孩子很有纪律,不会在上学期间跑出那片草地。孩子们的无忧无虑,再加上这绿油油的草地,这是生活中最美一幅的油画。
明美走进教室同学们的目光一直都在打量她。教室里的课桌略显陈旧,需要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不像城里用的多媒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的老师,你们叫我季老师就好。”明美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还好她强撑过去了。“今天老师不上课本上的内容,教你们一首唐诗。”明美拿起桌上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李白的《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教室外能清楚地听见学生们的朗读声。“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难得季子凛有时间回家,也难得他和席暮诚能有这样短暂的相聚。两人一起走在儿时曾经玩耍过的地方,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季子凛嘴里叼着烟,呼吸吐纳一切都是那么娴熟。
席暮诚不抽烟,之前是因为明美不喜欢抽烟的男生,现在是因为他觉得抽烟无异于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席暮诚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抽烟吗?”
这件事是他们难以抹去的一小段过往。那时候他俩偷偷学着大孩子抽烟,明美碰见了,回去就告诉父母。当天他们俩回去就被狠狠的教训一顿。之后有一小段时间他们都没有理会明美,拿她当小汉奸对待。明美因为被冷落在院子里大哭大闹,后来还是季妈妈买来棉花糖才把她给哄好。想起这些季子凛马上把烟给掐了。现在想要明美告告他的状都没办法了。现在的家里没有一个家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筷子和碗的撞击声。“我现在最怕在家待着,静得让人发怵。她会不会永远不回来?”
“对不起。”席暮诚现在只能道歉,其他的话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在季子凛看来他没有必要道歉,道歉并没有任何作用。明美不会再回来。“不说这些了。谈谈你最近怎么样?”明美,是他们俩心里永远的痛。
自从上次双方父母有过争执后席暮诚和陈清扬非必要都会避免两家父母见面。现在依旧是他和陈清扬两人外加一条狗的生活,可以说是平淡无奇。这些问题都是属于家庭内部问题,不适合拿出来讨论。随便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那天他们聊了许多,曾经的梦想,现在的打算还有将来的规划,这一切都是他们这种许久未见的好友之间的共同话题。只是不知为何,他们曾经无话不谈铁哥们,现在总感觉有那么一点隔阂。
席暮诚回来正看见席暮言正在收拾行李箱。一问才知道他要去参加学校的一些活动需要离开一个月。席暮言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家超过两星期,席妈妈不放心一直在嘱咐他万事小心。这让席暮言总是感觉自己没有自由,无论做什么总要受他们的约束。
暮言一直都不喜欢现在的嫂子,他心里总觉得她就是鸠占鹊巢。姐姐的背井离乡虽然不是她的直接原因,但是在席暮言的眼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她的原因。在这个家里他不仅不喜欢陈清扬,连带着不怎么喜欢席暮诚,甚至是自己的父母和隔壁季家的人。暮言仿佛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惩罚那些人,一切都是在为姐姐打抱不平。
席暮言去学校是席暮诚亲自送他去的。在车上的时候席暮诚嘱咐有事就给他电话,让他不要在外面惹事,那口吻就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说的话。都说长兄为父,自从结婚后席暮诚总是将某些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尤其是席暮言,他都会潜意识视为自己的事。“回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去接你。”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一句话,可是现在却让席暮言鼻头发酸。总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席暮诚可怜。其实细细想来当初他也是没办法,面对父母施加的双重压力任谁也难两全。只是当初先放弃的是他,给了暮言怪他的理由,所以他才会怪席暮诚。一路上席暮诚总是在说话,偏偏席暮言就是一句话不搭。有时候席暮诚在嘱咐的时候他敷衍的应了一下。
席暮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大巴车已经在等候着了,不过车上只有两三个同学,其余的都还没有来。其实这次席暮言明着是和学校去进行校外活动,实则是借这个机会单飞去办一件大事。席暮言已经和学校签好协议,和学校进行一个星期的校外活动,然后就去找明美。之前许多邻居在谈论季明美的时候,他暗自把她所在的地址给硬生生记住,之后席暮言害怕自己忘记,回到家后就用笔给记录下来。席暮言一直在等机会,直到学校组织的校外活动才有机会。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打算自己偷偷去偷偷回,神不知鬼不觉。
当他临要上车的时候,看见席暮诚要离去的身影略有些落寞。这时候席暮言动了恻隐之心,席暮言叫住他。“其实我的校外活动只参加一星期。我要去看看姐姐”席暮言的话就像是一个炸弹,让席暮诚那颗沉寂的心早已荡起了波澜。原本想要训斥他的席暮诚听见后半句话瞬间语塞。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说哪一句。席暮言自己也是在赌,赌席暮诚对季明美的感情。果然最终还是他赌赢了。
席暮诚只说:“回来的时候给我电话,到时候来接你。”席暮诚头也不回的朝车子走去。席暮言在大巴车上一句话不说。周围的同学都在高高兴兴的讨论着露营的时候要玩些什么游戏,只有席暮言始终保持沉默。席暮言无心于这次活动,反而是急切的想要去找季明美。他想象着他们姐弟重逢的场面,那时候他的姐姐会是什么表情。
对于席暮言来说这次寻姐的路并不好走。他先是跟着导航乘车到顺城,然后又乘长途车到一个小县城。到了这个小县城后天已经快黑了,席暮言只好在当地找一个酒店住下。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山村,导航也不完全准确,席暮言只好找当地人问路。酒店的前台告诉他这里没有车子直达那个地方,需要从这里坐车到镇上,再从镇上找车去。
席暮言问清楚了路,随便在路边的小店吃了点东西直接回酒店休息。因为坐了长途车,整个人也是挺累的。回到房间躺下就直接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席暮言连忙起来去赶车,据酒店前台说这里到镇上的车,每天只有十点钟的一班。如果错过还要等一天。因为每天只有一班车所以格外的拥挤,席暮言没有抢到座位只能站着。经过山路一路颠簸,弄得自己犯了晕车症。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又要到处向当地人打听云湖村。听当地人说这里没有车直达那里,连出租车都没有,只有一些私家车可以去。没办法席暮言只好坐私家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