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诧异了一下。
所谓幻境难道不该是用幻影拖住她吗?怎么她师尊就出来露了个面然后消失了?
还有一句不着调的提醒。
可能是她的通明剑心在破除迷障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祝昭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薛久身影消散过后,周围陷入一片寂静,没有风声,甚至连她的脚步声都慢慢消失,仿佛走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
眼前亮了一下,她没能看见江雪衣,心里一惊,知道这大概又是幻境。
她的通明剑心只能帮她稳固道心,时不时提醒眼前是幻境,还不能从根本上破解这秘境里的黑风。
祝昭往前走了两步,手心一凉。
低头看去,才发现是一片雪落在她的掌心。
下雪了?
视野所及之处越来越明亮,很快就演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雪原,只剩下她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堆上。
天穹之下雪花洋洋洒洒,祝昭停住脚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飘过来。
这幻境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怪不得刚刚江雪衣提醒她的时候面容凝重。
祝昭屏息凝神,看到脚下一条隐约的血线向远处蔓延过去,逐渐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她蹲下身子,尽头是一名中年剑修,他趴在雪堆之上,身下是大片大片的血,几乎如同一片汪洋,不断向着四面八方流淌。
血腥气味浓郁得让人犯恶心。
祝昭和地上的剑修对视——
那是一张面容和她极为相似得脸,只是此时眉峰上沾满了血迹,连眼神都浑浊不堪,唯独手心里还紧紧攥着一块剑印。
是她的父亲。
祝昭自然知道这是幻境的一部分,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停留,蹲下,端详。
她伸出手,掰开她父亲紧握的五指,那一枚剑印就被她拿了过来。
“昭儿,快跑……”
男人的声音微弱,身下的血还在缓缓流动:“找到剩下的……剑印,杀我的是……”
话音未尽,男人就已气绝。
祝昭叹了口气。
和她小时候经历的一模一样,眼前的幻境不过是重演了一遍。
她伸手触摸父亲的面孔,冰冰凉一片,似乎还有几分血液的粘稠。
祝昭从一开始来剑墓,为的就是找齐剩下的剑印——
她的父亲在临终前留下一块,剑墓中藏有一块,还有一块不知所踪。
虽然祝昭并不知道找齐了这些剑印能做到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执意留下这样的遗言,但隐约之间,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和她父亲的死因有关。
或许这也是支撑她不断寻找剑印的唯一理由。
眼前的幻境一瞬间静止,祝昭拔出手里的青烟,青光陡然亮起,眼前的一切都如同碎裂的镜面一样散落。
连同茫茫的大雪和父亲的面容。
耳畔还不时回响着师尊的教诲:“杀你父亲的乃是剑墓宗主,也是上古妖君江雪衣,她修行多年,早已在合道边缘,想要复仇,你的修行还不够。”
即便她天生剑骨,她也依旧需要成倍的努力,不是吗?
祝昭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她进剑墓这段日子不长,但也从未听过剑墓的修士提起过江雪衣,想来,合道边缘的修士并不是她们所能接触的。
还是不够。
她握紧了剑柄,咬了咬牙。
她会亲手复仇的,就用手中的青烟。
——
“她看到什么了,怎么突然间咬牙切齿的?”走在祝昭身后的江雪衣脊背一凉,把之前屏蔽了的黑雀放了出来。
此时她们已经走过了黑风一半的路程,期间江雪衣的视线一直落在祝昭身上,不敢移开半分。
虽然知道女主有通明剑心,但是江雪衣还是害怕有个万一,好在祝昭看上去虽然走的摇摇晃晃,但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唯独刚才江雪衣从祝昭面上窥见一瞬间的咬牙切齿。
可惜她看不见祝昭的幻境内容,只好问问自己的系统。
黑雀跟着她一起看祝昭:“她有通明剑心你就别担心了,这里的幻境还不足以影响她。”
“我只是想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她父亲临死时的画面。”
“没说是我杀的吧?”
“本来就不是你杀的!”黑雀恨不得啄死她:“是薛久杀的,之前和你说的你全忘了?”
“哦,那倒没有。”江雪衣比了个手势:“就忘了一点点。”
黑雀:“……”
它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宿主的?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它绝对不会选眼前这个看上去漫不经心,甚至还可能对女主抱有奇怪心思的人来。
甚至时常给人一种完全不走心的感觉。
江雪衣不知道自家系统在心里嫌弃自己,她还没来得及嫌弃这个几乎没有任何用的系统呢。
除了给她安排任务以外,基本上没有作用,偶尔提醒她一下原著的剧情就是极限了。
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江雪衣倒是不太在乎祝昭看见她父亲死前的场景会有什么影响。
充其量对剑墓宗主的江雪衣更仇恨了一点?只不过现在自己在祝昭面前只是人畜无害的江师姐而已。
只要她伪装的好,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江雪衣松了口气。
反正就算祝昭发现了又怎么样?自己要做的只不过是帮她提前一下剧情进度,她江雪衣反正本来就身患绝症了,祝昭想报复她估计也没地方了。
更何况祝昭总要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她的。
江雪衣一边想着一边跟在祝昭身后,看着她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这才移开了视线。
——
眼前的黑暗似乎无法驱逐,祝昭越是向前走,身边就越黑上一些。
她尽力保持着自己灵台清明,不去被身边逐渐响起的低语干扰。
这一片幻境不但尝试构筑画面扰乱她的心神,甚至还会滋生低语,试图让她道心不坚。
只是这一切对于她的通明剑心而言都不堪一击。
是要到出口了吗?
就在祝昭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猛地置身在一片泉池边。
她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双膝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