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下颌紧绷,一双脚如同被钉子钉在原地,全身上下只剩眼眸在微微颤动。
眼前的男人,也不知是因为让她想到那耻辱的一夜,还是迫于他现在身份的威严。
她腿一软,跌坐倒地,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她想过无数次要骂他的话,却不敢宣泄于口。
果然,人的本能还是惧怕死亡。
裴渊面上寡淡,再次冷漠的开嗓,“赐座。”
“嗻。”
回话的是太监总管刘循。
沈玉娇这时才注意到,房间角落还站着一个身穿太监服的年轻男子。
他端来椅子放在沈玉娇身后,温声说,“沈娘子,陛下赐座。”
她瞥了眼身旁的椅子,哪敢坐下,只是扶着把手站了起来。
“沈娘子,快坐下。”刘循言语客客气气,仿佛在对待一位贵客。
饶是这样,沈玉娇仍不敢坐下,她紧张的盯着地面,小声说,“皇……皇上,我…民妇还是站着说话。”
她说完便听见对面坐着的男人极轻的嗤笑声。
“沈玉娇。”
他喊出她的名字。
沈玉娇浑身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像是在宣判她的命运。
裴渊乜着眼前的女人,已经称不上是精致,比那时瘦了许多,只是一张小脸五官十分耐看。
她的容色数一数二,第一眼便让他惊艳。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不过是皮相并不能让他动了念头。
只是在江府做客时,有日见她长廊下等待江辞,他跟在江辞身边渐渐靠近她。
他还记得她在见到心上人后,眼中仿若被缀满这世间最明亮的光辉,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
那时,他突然也想拥有这双眼睛。
思及此,女人在他面前怯弱的模样让他心底生出几丝不虞。
“看朕。”
沈玉娇身子又是一颤,帝王的每句话都能狠狠敲击在她心墙上。
她不得不抬头看向裴渊,眼神触到男人俊美威慑的容颜后,再次瑟缩回去。
裴渊被她胆怯的模样逗笑,嘲弄道:“胆子这般小,当初还敢谋算朕。”
谋算?沈玉娇蹙了蹙眉,她不明白什么意思,当初不是他觊觎自己美貌吗?
她不争气的脾气涌了上来,立即辩解道:“陛下此话何意?民妇从未谋算过您,望陛下明鉴。”
裴渊嘴角扬了下。
她这番话带着一种不屈,却又不敢大声同他叫板。
像个鹌鹑一般。
他早已派人查清楚,当初之事是江辞一人谋划,沈玉娇这个傻女人还不知自己嫁给是怎么样的一个货色。
“啪”的一声,裴渊将手边的奏章丢到沈玉娇面前。
“打开看。”
沈玉娇惊疑不定,弯腰捡过地上的奏章缓缓打开,这一看简直把她的魂吓飞。
她在来京城的路上想了无数种死法,可真要面对砍头又是另外一种恐惧。
她立马跪下,一张皱巴巴的脸蛋泫然欲泣,“民妇对江辞做的一切都不知,求陛下饶命。”
女人抽泣声在暗房内格外响亮,一旁的太监总管刘循颇为不忍,又如何不清楚陛下逗弄着眼前的小娘子。
他不知陛下早年在江州所遇何事,只知陛下登基稳固朝纲后,第一件事便是抄了江大人的的家,将他们夫妇抓进京。
可他慢慢发觉,陛下似乎对这位江夫人不同一般。
有次在陛下身边研墨时,无意见过陛下一堆奏折下露出了一幅美人图,虽然只是浅浅看了眼那画中女子样貌。
他目光落在惊魂不定的女人身上,画中女子可不正是眼前的沈玉娇么。
陛下这是早就对沈娘子上心了,后宫空置,说不定沈娘子会是第一位入住的小主。
“当真一无所知?”裴渊佯装疑惑。
沈玉娇猛的点头,“民妇并不知那晚发生何事,那晚的男人我也记不清。”
她聊表衷心,更是想借此一番话把裴渊撇干净,让那晚不再成为帝王身上的耻辱。
殊不知这番话在裴渊耳中却不那么中听。
他笑了下,“记不清那男人?”
漫不经心嗓音却让人无端生寒。
刘循怔然,他好像听到一个秘密,陛下在江洲跟沈娘子……
沈玉娇以为裴渊在威胁她,让她忘干净以前荒唐的事,她本虚弱的声音也变得有力,“回陛下,民妇的确记不清,以后也不会想起。”
皇帝应该听的出她说的意思吧。
话落暗室一阵沉寂,刘循真是替沈玉娇干着急,陛下是这个意思吗,沈娘子怎么好赖话不分。
裴渊猛的起身,椅子被推倒在地。
他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女人,“既是这样,你好自为之。”
门被打开,裴渊从她身旁绕过,袍角擦过女人的脸颊,淡淡的龙涎香绕过她的鼻尖。
刘循经过沈玉娇身旁,弯身提醒她,“沈娘子,陛下不是这个意思。”
沈玉娇眉心动了动,她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想裴渊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次谈话崩了,帝王阴晴不定,还没说上两句就摆脸色。
说不定明日便会砍了她的头。
官兵把她带回原来的牢房,徐氏见她完好无损回来,不由得谩骂起来。
徐心怜还是那个样子,不悲不喜。
沈玉娇抱着身子坐在一角,抬头望向唯一可以观星的小窗口。
不知道爹娘和阿兄如今怎么样,只求陆逍不要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