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禾眸色一沉,听到他的名字,就觉得累人又磨神。
他打仗回来后性情大变了吗?先前至多半个月才喊一次,平常都忙得脚不沾地。
昨日才见过,今日又喊她过去,内阁事务何时变得如此清闲了……
她将香包收紧,递送到绿萝手中:“芸嬷嬷来了以后,让她耐心等我片刻。”
“奴婢明白。”
阮今禾出了质子所大门。
白日走的小径比夜晚更加隐蔽,除了竹林掩盖外,还特意绕过几个假山,多走上一盏茶的时间,行至东宫西南侧的偏门。
暗鸦已等候多时:“阮公主,殿下此时正在棋居。”
阮今禾点点头,往棋居走去。
殷珩附庸风雅,东宫东南西北四角,分别设置了琴棋书画雅居,闲适之时,他会去其中闲坐片刻。
她走入屋舍,就见身着墨青色闲服,坐在棋盘之前,执黑白两子,与自己对弈的殷珩。而地面上,洒落了许多翻开的奏章。
阮今禾在外见他,皆是衣衫规整、持重有礼。哪像现在,随性至极,发髻也没束好,几缕青丝斜落肩头。
“殿下今日不用上早朝?”
“父皇早朝途中咳嗽不止,提前退朝了。孤带着奏章先回来了。”黑白子交替落下,他头也都没抬一下
阮今禾抿了抿唇:“殿下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我就不打扰……”
他丢下白子,朝她挥手:“过来。”
阮今禾很不喜他这副呼唤爱宠的口吻,还是听话走上前。自己跟自己下棋对弈都要喊她过来,她又看不懂围棋走势!
她靠近殷珩,在距离他一米的安全距离停下,满脸谨慎地说:“你到底有何事?”
殷珩瞥她一眼,指了指肩膀:“晨起发觉酸涩得很,替孤放松一下。”
“哦。”阮今禾心底暗骂,手上依旧照做,为他按摩舒缓肩颈。
明明这些事,东宫下人就能做,为何非要把她从质子所喊来。
真能折腾人……
感觉她有些心不在焉,殷珩耸了耸肩。
“按得位置不对。”
阮今禾回过神来,忍不住说些:“我又不是专业按摩师,殿下肩胛不顺,应去请院正来调整。万一被我按坏了,可就罪该万死了。”
“就你那软嫩的小手,能按坏什么?”
阮今禾懵了一瞬,理出话中深意后,脸立马红了,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她来月事身有不便时,他非要让她手动解决……
他盯着她看去,素白小脸瞬间染上红晕,盈满淡漠的眸子,被慌乱和羞怯所替代,整个人显得灵动不已。
这才是真正的她。
殷珩满足地上挑眉毛,勾着她的指节,将她带入怀中,让她在自己膝上坐下。
阮今禾坐定后,他一手拢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是搅弄着发丝,吸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
她忍了半晌,硬生生将卡在嗓子眼的脏话咽了下去,被一个古代人用言语调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也是关心你,怕你身体不适。”
“你多关心自己,孤的身体好得很。”他将她垂落单肩的发丝,缠绕在指节上,一圈又一圈,似乎把不可名状的心事也缠进去。
她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得殷珩情绪低落,俊朗眉眼沉寂许多,不似往日沉稳。
“殿下有心事?”她忽而问道。
“孤心里有什么,你会不知道?”他逗弄着说,语气十分恶劣。
“……”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关心他!
他松开她的腰身,让她在对面坐下,自顾自将残局续下:“此局杀得正盛,待孤弹完这一局,便来陪你。”
阮今禾翻了个白眼,再转回来时,露出乖巧笑容:“好,我知道了。”
她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上去,随手拿了本国朝历史,就翻看起来,室内变得极其安静。
门外传来敲门声。
“殿下,皇后娘娘着人送东西来了。”
阮今禾耳朵尖,听出来那是暗鸦的声音,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毕竟整个东宫,只有暗鸦知道她与殷珩的关系。
“送进来。”他吩咐着。
暗鸦端着画像往里走,似乎是画师新鲜出炉的作品,上面的颜料还未干。
“皇后娘娘让画师,誊画了五位千金贵女的图像,请殿下品鉴。”
殷珩随意扫了一眼,便让他丢到窗台旁,当下并没有细看的兴致。
暗鸦退了出去,把门严丝合缝地合拢。
阮今禾闻见一股浓烈的颜料味,只觉得熏得头晕目眩,便起身去拉窗户卡扣。谁知道卡扣弹开的瞬间,屋外刮起一阵强风,将所有画作从窗台吹落出去,飘入池面中。
她眼睁睁看着美人图沉底,被锦鲤当做食物撕咬,彻底四分五裂。
完了,要老命了。
“外面风大,你本就身体孱弱,还开窗做什么?”
殷珩丢下最后一颗黑子,侧头看她。
她指了指窗外,笑得很尴尬:“如果我说,刚刚刮过一阵强风,把那五张美人图吹到池水里去了……你相信吗?”
殷珩行至窗台边,望见已成碎片的画像,嘴角上扬起来:“孤相信,你是个小醋包。”
阮今禾佩服他的想象力,连忙双手合十,祈祷求饶道:“都怪我不小心开窗,让风有了可乘之机,”
他扣了扣她的鼻尖,假意斥责道:“你心里有气,可以朝孤发出,没必要伤害池塘锦鲤。画像颜料未干,它们岂能活命?”
“我真的没有……”
“你即便毁了画像,孤也要定立太子妃。与其把心思放在捣乱上,不如想想如何讨好孤。孤一高兴,纳你进宫时,位份再往上抬抬,也是有可能的。”
“殿下,你误会了,我真的没这么想,那风太强劲,然后就不小心把……”
殷珩掐着她的脸颊,宠溺又无奈:“孤先前只有你一人,如今要迎娶她人,你确实会不高兴。孤日后不会再你面前提及此事。”
“……”
请苍天,辨忠奸!
阮今禾头回感觉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殷珩的自恋已到了高山巅峰处,无与伦比,无人可及。
她只能笑着附和:“还是被殿下看穿了。”
他满脸的高深莫测:“你脑子里想着什么,孤都清清楚楚。”
“呵呵。”阮今禾尴尬一笑。
她的脑子若是九宫格,至少单开了一格,专门用来装骂他的话。
她捡起散落在地的黑子,盈满真心地看着他:“我的确担心殿下被其他女子相貌吸引,便忘记照拂与我的约定了。冲动之下做出此事,望殿下莫要生气。”
还能怎么办,只能顺坡而下,满足殷珩高瞻远瞩的眼光。
殷珩深望着她,那澄澈眸光散着绵绵情意,似是看着恋慕许久的情郎,勾得他痒动。
他拢过她的眼神,让她跌入怀中,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