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兄妹俩的邀请,陈秀英心里暖暖的,但她面皮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
“行了,啥时能修好都不一定,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
陈秀英转移话题,逃进灶屋。
陆苗则对陆远得意地坏笑了一下,还竖起小拳头给他打气。
陆远哭笑不得。
这小妮子真是人小鬼大,为了撮合他和陈秀英,简直是卖尽了力操碎了心。
不过,想到以后能和陈秀英住在一起,他心里便生起无尽的期待和向往……
陈秀英很快热好饭菜,端上桌。
三人围坐在光线暗黄的煤油灯下,宛如三口之家,场面很是温馨。
另一边,陆家。
此刻却是陷入愁云惨雾之中。
正如陈秀英所说,陆建国今天上山,遭遇到狼群,逃跑途中不慎摔断了腿。
“娘,我的腿太疼了,我不想活了!”陆建国疼得直哼哼。
他看陆远能到山上猎到野兔,自认为自己不比陆远差,于是也要上山。
刘芹哪里舍得让他一个人上山,便让陆青山跟着,陆青山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没想到刚到山脚下,还没等往上爬,就遇到一群大灰狼。
两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也算是反应够快,连滚带爬,拼了老命才侥幸逃出生天。
“我的乖儿,你可别吓娘。”刘芹心疼得要死。
把陆青山靠断亲换回来的肉又割了一块,熬了肉汤给儿子补。
“都怪那狗杂种,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进山,也就不会遇到狼。”
陆建国喝了一口肉汤后,有了点精神,便开始破口大骂。
陆青山在旁边皱眉。
这事完全跟陆远无关,但陆建国这么一骂,他也觉得有道理,都怪陆远那个逆子。
但心里也纳闷,就凭陆远那胆子,怎么敢上山的,又是怎么逮到野兔的呢?
尤其他还听人说,陆远不光能上山捕猎,还能到河里抓鱼。
那个逆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陆青山,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找那小杂种,让他给儿子赔礼道歉。”
刘芹内心的憋屈实在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发泄到陆青山身上。
“狗杂种不光要赔礼道歉,还要赔肉赔粮食,我要肉骨头,吃了骨头才长得快。”
陆建国愤怒地叫嚣。
“对对对,让那小杂种多赔点骨头,煞汤给建国补补。”刘芹深以为然。
“……”
陆青山委屈地望着这对娘俩,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敢反驳。
过了一会儿,窝囊无比地起身离开。
出门后点了旱烟,吧嗒吧嗒抽了好几口。
不去吧,屋里娘俩饶不了他,去吧,陆远已经跟他断亲,肯定不会再理他。
陆青山左右为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终,他将心一横,咬咬牙,起身往陈秀英家走去。
笃笃。
笃笃。
“秀英啊,我是你青山叔。”
陆青山小心翼翼敲门,把姿势放得很低。
屋里,刚吃完饭的陆远和陈秀英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哭笑不得。
“我去吧。”陆远起身。
“毕竟是你爹,别跟他吵吵。”陈秀英劝了一句。
陆远没回应,仿佛没听到,走过去打开门,冷眼看着可怜巴巴忤在门口的陆青山。
“干啥?”陆远没掩饰不耐烦。
“我、我找秀英。”陆青山低眉顺眼。
“有事说事。”陆远皱眉。
陆青山沉默片刻,苦着脸道:“小远,你哥摔断腿,在家躺着,看着很可怜。”
“你就发发善心吧,拿点骨头给他补补身子。”
陆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乐了:“不是,凭啥我给他拿骨头?我哪来的骨头?”
噗嗵!
陆青山往地上一跪,带着哭腔道:“我知道你有,你就行行好吧,给我点带回去。”
“没有,有我也不会给,我不欠你们的。”
陆远说着关上门,他一眼都不想看到门口那个自私冷酷又窝囊无能的男人。
“逆子,你简直不是人,老子都跪下来求你了,你都不肯帮忙,你太不是东西了!”
“你哥之所以摔断腿,也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上山抓到野兔,他也不会去。”
“这事都怪你,你现在竟然见死不救,你连畜生都不如!”
……
陆青山在门口骂了好一会儿,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很不甘心地离开。
屋里。
陆远一直站在门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放下就能放下,此时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离开这里。
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小远,别生气了,他就是那样的人。”陈秀英过来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没事。”陆远勉强一笑。
暂时无法离开三里屯,那就离那家人远一点。
稍后他拿上外套,走进风雪夜。
看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陈秀英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发酸。
“嫂子,哥要去哪里?”陆苗不安地问。
“别担心,你哥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有事的。”陈秀英将小姑娘拉到怀里紧紧搂着。
土地庙。
陆远趁着月色闷头干活。
此刻他在清理地窖,原来的地窖不仅成了蛇窝,里面腥臭无比,而且太小。
蛇已经被驱走,地窖也清理过了,现在要做的是挖大些。
用着从陈林那里买来的铁锹,一锹一锹地挖,挖满一筐就运上去。
这是个力气活,也是急不来的活。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手上都磨出了血泡,陆远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眼下的地窖已经扩大了一倍不止,但还是不够。
“明晚再来挖,地窖必须够大,否则不安全。”陆远喃喃自语。
把挖出的泥土运上去,收起铁锹箩筐,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往回走。
陈秀英还在煤油灯下缝棉袄。
见他回来,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道:“回来啦,苗苗已经睡了,我去给你烧水。”
眼前这一幕,真像一个贤惠的妻子等外出谋生的丈夫回家。
陆远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麻烦了。”陆远心里很愿意,嘴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婉拒。
“不麻烦。”陈秀英嫣然一笑,走进灶屋。
自从陆远兄妹搬过来,陆远每天至少带回两担柴,可以放开烧热水。
这大冬天的,即使吃得差些,能有热水用,也是蛮好的。
很快,锅里水咕嘟开了。灶台后的陈秀英,俏脸在火光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谢谢。”陆远有点不敢看她,低头用脸盆打了热水。
“跟我有啥好谢的。”陈秀英红着脸丢下这句,然后去了房间,放下门上的草帘。
仅仅一道草帘,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陆远从未进过她的房间,那里对他来说,是一个神奇的令人神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