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龙葵和斑鸠卖了大几百,赵小鱼尝到了甜头,之后又多次途径那片树林和村尾废弃的屋院,都没甚收获,估计是那段时间打鸟频繁,吓得其他斑鸠搬了家。
龙葵是被自己陆续摘完了,旁边还有些“幸存者”,就是没成熟,豆豆还青着呢。
赵小鱼也没丧气儿,本来就是俩无本的自然馈赠之物,从没妄想过能取之不尽。
所以这天夏日午后,盛耀的阳光被山坡上高大的灌木林丛割得破碎,抬头歇息的他,打算开拓一下狩猎新场地,往山坡深处瞧瞧去。
婴娘正弯着腰,迅疾地割猪草入篓,赵小鱼谎称要拉大号,婴娘殷殷叮嘱道,“好,别走远了,早点儿回来。”
“哎!”赵小鱼捂着屁股哒哒跑了。
趁婴娘弯腰割草之际,小身子大篓筐迅猛向前,钻进了山坡上的灌丛中,小心地朝深处走去。
幸好四肢都被婴娘系了麻布喷了艾草水,才免于被灌丛划伤或者被飞虫叮咬,赵小鱼暗暗夸婴娘真聪明,小身子轻盈执拗地向里头深入。
小耳朵警觉地竖起,大眼眸凝重地来回扫视,不欲放弃任何一个动静,生怕错过了哪一个猎物。
忽然,小胖脚一顿,蝉噪鸟鸣就在耳边。
biu的一声,林木晃动,簌簌簌地惊起了阵阵鸟飞,彭彭彭地坠下来三只灰扑扑的斑鸠。
募地大眼眸一亮,赵小鱼蹬蹬蹬地跑过去抓住,用草藤系紧鸟爪扔进箩筐里。
也就是这一低头间,发现千层底麻布鞋前头沾了土,忙用力掸了掸。
这可是婴娘忙里求闲,一针一线给自己做的呢!
赵小鱼眼里充满了爱惜和喜爱,掸干净后才继续向左右活动,没敢再往前深入,毕竟就一个上大号的时间,既然这里有斑鸠野鸟栖息,必然也有其他野物出没。
过了会儿,篓里就多了两只被拴了腿,肥嘟嘟的灰兔儿,要不是听到婴娘焦急万分的喊叫,赵小鱼恐怕还得留恋多时。
该打!反复提醒自己就一个上大号时间,怎么就一猎捕就忘干净了呢!
急忙从来时拨开的小路下去,待下到野草坡下又绕了下路,营造出一副从远方回来,而不是从更高的山坡上下来的假象。
“不是说不让你去那么远的吗?”河婴舒展了眉目,但言辞间还是难免带上了嗔意和担忧。
赵小鱼爱惜地掸了掸鞋,蹬蹬蹬地跑过去,拉着河婴的手乖巧地说,“怕人家看见就去了远一点儿的地方,然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你看……”
解下了篓筐,两臂环抱着,邀功似的给她看,“野兔子和斑鸠哦!”
大眼眸还偷觑着河婴的脸色,期待着她的笑容和夸赞,河婴往远处望了望,“这些都是在那儿打的?”
“嗯嗯嗯!也是我运气好!”
河婴舒了口气,还想再交代他几句下回不可再去这么远,但一低头,他一脸求夸期待的样子,让河婴一阵心疼,忙掏了巾子轻柔地擦拭着他脸上混着泥的汗水。
“小鱼真厉害,这俩兔子好肥!”她不忍教他期待落了空,弯起了唇角柔柔地夸道,但末尾还是不忘嘱咐他,下次不可再去那么远的地方方便了,这儿人迹罕至,基本就不会有被别人看到的可能。
天知道一旦他脱离自己视线之外太久,自己会怎样的担惊受怕!
“嗯嗯嗯!”赵小鱼点头如捣蒜,再三保证之后,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跳地要去帮她抬满满一篓筐的猪草下坡。
同时暗暗舒了口气,幸亏没教婴娘知道自己是上山坡灌丛里逮的猎物,光去个安全的远地方她都担忧成这样,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是去了山坡之上那么充满未知危险的地方,还不知她会后怕成什么样呢!
一顿柳条炒肉倒没什么,怕就怕在她会因此格外看紧自己,再也不许自己离开她的视线开外,那以后就没法再帮她分担生活重担了。
虽然被自己在意的人在意着是一件幸事,但赵小鱼到底是成人芯子,就算外表过于年幼帮不了婴娘做太多农活,但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减轻她的压力的。
余下的六篓筐猪草送完后,已日薄西山,清爽的晚风拂着,河婴笑意嫣然地和屠户大娘聊天,聊的无非是小鱼报上村塾的事,屠户大娘也打开了话匣子,跟河婴分享了许多关于进村塾读书的准备和事项。
要不是孩子们闹着饿,屠户大娘还舍不得关上话匣子呢,麻利地给河婴结了工钱,河婴再三感谢过后就牵着小鱼走了。
只不过往常结了工钱后都会挂着笑意,今天却有些神思凝重,黛眉轻颦,密切关注她的赵小鱼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变化。
最看不得她不开心了,赵小鱼仔细回忆着今天一天的经历,细细从里头分析着婴娘的情绪变动原因。
“小鱼,咱去南沟瞧瞧吧,我想再砍些竹子回家。”只一瞬,婴娘低眸看了看他,便舒展了眉眼,唇边挂着笑和怯怯的征询之色。
赵小鱼思绪回笼,困惑地抬头望着婴娘,纳罕道,往常这时候不是回家做饭吗?怎的突然要去挖竹子了?
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的河婴抚了抚眉角,语气软软的恳求道,“可以吗?就砍一筐就回家。”
哪里忍心见她这模样啊,赵小鱼当即就点了头,重重喊了一声好,河婴笑了,揽着他的脖颈就往村南头的田沟里走。
那一片野花烂漫,半亩方塘旁就是遒劲苍翠的野竹林了,河婴卸了篓筐,让赵小鱼站边上等她,她去砍就行了。
赵小鱼到底年幼,今天忙碌得没歇脚,脚心板都有些火辣辣的,一直在忍着没吭声,就是怕婴娘会自责。
所以他打算站边上歇一会儿就去找婴娘,再怎么说两个人一块砍肯定比一个人砍的快。打定主意后就蹲在清泠泠的池塘边歇着。
脑子却没歇着,还在分析刚才婴娘为何突然心情沉重,许是怕惹他关切吧,所以很快就装出一副轻快模样,毕竟他曾说过不要她皱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