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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时光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变得异常缓慢,每一个时辰都漫长得好似一天。

不知不觉间,西西已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狱中熬过了整整三年,1095 个日夜,一万三千多个时辰。

每一天,她都在遭受着毒打,身上的伤口早已溃烂,脓液不断渗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若不是狱卒得到严令,不能让她轻易死去,恐怕她早已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死去无数次。

这天,西西在昏迷中被人粗暴地扔到了另一间牢房。从原本暗无天日的单人牢房,换成了同样黑暗的双人牢房。

当狱卒将她扔进去的瞬间,她竟有些不太适应这略微不同的环境。

然而,经过这三年非人的折磨,她早已形如槁木,眼神空洞而死寂,犹如一潭深不见底却毫无波澜的死水。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耗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生命的火焰早已熄灭,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你这个丑八怪,真臭,离我远点!” 三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除狱卒之外的人说话。

西西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深红色狱服的女人。

她头发凌乱不堪,言语粗俗,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她那出众的美貌。女人随手捡起一根地上的稻草,叼在嘴里,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西西。

三年来,除了狱卒,西西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人。

可她早已没了与人交谈的心情,只是默默地蜷缩在一旁,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被那个恶女人踹了好几脚,只听见对方骂道:“你是猪吗?还是个乞丐?你个臭虫,有人找你啊!踢你几脚都没反应。”

是啊,疼痛对于西西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三年来,她整日与疼痛相伴,如今早已麻木,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有人来牢里看你啊!丑八怪。” 那个恶女人又喊道。

西西缓缓抬起头,只见一个女人蹲在牢狱门口,双手捂着嘴巴,低声抽泣着,眼睛里满是泪水。

那女人艰难地开口问道:“小姐,你是林西西小姐吗?”

听到这声音,西西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电流瞬间击中。

这声音,不正是她的丫鬟珠子吗?

她缓缓地从角落里爬出来,来到牢狱门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没错,是珠子,真的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

“你是珠子,你是珠子……” 或许是因为三年未曾开口说话,西西的舌头僵硬得难以转动

只能艰难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来确认彼此的身份。

珠子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抽泣着,艰难地说道:“我的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你可是个大美人啊!”

此刻的西西,泪水早已流干。她顾不上与珠子叙旧,只是强忍着悲痛,艰难地问道:“珠子,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珠子终于停止了哭泣,开始讲述道:“小姐,三年前你杀刘公子的那天,你刚吃了几口甑糕就晕倒在了地上。我当时吓坏了,想赶紧去禀报老爷。

可我刚出门口,就被夫人的刘妈妈带着几个人绑了起来。

她们堵住我的嘴巴,把我拖进了柴房。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我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杀人了,我就知道出事了。

可我根本挣脱不了,到了第二天,刘妈妈就把我卖到了青楼。

青楼的老鸨把我看得死死的,一步都不让我踏出去。” 珠子激动之余,停顿了一下。

“趁着今天是慕婉二小姐的大婚日子,林府上下都热热闹闹的,没人会想起你,我才打晕了老鸨,赶来牢狱看你。”

说完,珠子扭头看了一眼狱卒,只见狱卒正拿着一袋银子,在手中上下抛着。

想必,珠子是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得以进来见她一面。

“大婚?慕…… 婉?” 西西几乎是从疼痛得沙哑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这四个字。

“是的,今天是二小姐的大婚日子。当年司徒将军原本是要娶你的,但是你出了事,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司徒将军还是兑现了承诺,迎娶林府的女儿,只是从大小姐换成了二小姐。

当年因为老爷突然离世,二小姐为老爷披麻戴孝守孝三年,今天才正式成婚。” 珠子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父亲……” 西西又艰难地问了一句。

“林老爷去世了,小姐。” 说完,珠子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当年,林老爷去刘环的府上请罪,被刘声义的祖母和刘环毒打了一顿。回来后,第三天就传出老爷已经没了。

出殡的那天,整个林府的人都披麻戴孝地走过长街。

后来,老爷身边的林子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是林海氏伙同她妹妹李海氏在甑糕里下了迷药,然后暗中联系刘声义来玷污你,毁掉你的清白之躯,这样就可以让慕婉二小姐顶替你嫁入将军府。

她大概也没想到,你会杀了刘声义那个混蛋。林子还说,是夫人亲手捂死了老爷。小姐,你一定要为老爷报仇啊!” 听完珠子的话,

西西只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 “啊啊啊” 的嘶哑声音。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一把把伤人的利刃。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内心的悲痛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在体内肆意冲撞,将她整个人灼烧得千疮百孔。

“而如今慕婉二小姐风光地嫁入了将军府,夫人也跟着小姐一起过去,她们风光无限,可我的小姐却沦为阶下囚。

小姐,你命怎么这么苦啊!” 珠子还在不停地哭泣。

“好了,时间到了。” 蹲着的珠子被狱卒一脚踹倒在地上。

珠子艰难地爬起来,向西西依依不舍地告别。后面的声音渐渐模糊,好像依稀听到她说希望小姐平安喜乐,福寿绵长。

呵呵,平安?福寿?西西在心底冷冷地笑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平安可言,又何谈福寿呢?

那一刻,西西仿佛坠入了黑暗的深渊,周围无数双眼睛在冷漠地凝视着她,冷冽的寒风呼啸而过。

无助、孤独和强烈的愤恨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随后,她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上。

她的鼻息渐渐微弱,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缓慢,身体慢慢变冷,越来越冷,仿佛正一步步踏入那冰冷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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