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人,沈辛夷一手叉腰,一手拄着粪勺,弯弯的眼睛里满是恶意。
周围安静了片刻后跟着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有先见之明的邻居们一边捏住鼻子,一边指着那靠的最近的人大笑。
那人裤子和鞋上都沾上了脏东西,此时正一边呕,一边欲哭无泪地往身上撒土擦拭。
早知那沈氏真的这么彪,他一定不会靠的这么近!
原来传言一点不虚啊……
顾云野就没那么好运了,连呕带憋气,险些把自己憋晕。
身旁的小厮不敢下手去碰他,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跟旁人借桶。
可周围的邻居哪个不畏惧沈辛夷的淫威?谁敢把自家水桶借给他啊!
小厮没办法,飞快地跑了两条街去买桶,然后又从胡同口的水井里提了水往顾云野身上泼!
如此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才勉强把脸上和头上的粪便冲干净,至于头发丝最里面和衣领里面的,就只能回去慢慢清洗了。
现在已至深秋,秋老虎都刹了温,几桶冷水浇下去,就算顾云野身体再硬朗也有些吃不消了。
“呕……你给我……呕……等着!”
顾云野发髻散乱,衣领大开,全身上下都滴着臭水,他恶心的连自己都不想碰,只能大张着四肢给沈辛夷放狠话。
“竟然……呕……如此折辱于我……呸!呕……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沈辛夷对着他举了举粪勺,“你不是对我有情吗?现在怎么不继续装了?来,你继续说,我家别的不多,粪绝对管够!”
“呕……你这个粗俗至极的妇人!呕……我们走着瞧!”
顾云野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的味道了,撂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爬上了马车。
哪知马儿也受不了他的味道,脚下踢踏着往旁边挪了挪。
顾云野一时不察脚下踩空,上半身重重地砸在了车辕上,马儿惊得四蹄狂奔,他就那么挂着被拖行了几十米……
沈辛夷乐不可支地瞅着,直到人从巷子口消失,这才转回家去拿铁锹。
清理大门口虽然麻烦了点儿,但能让人渣吃个大亏,这点儿活也算不上什么了。
沈辛夷一边铲土填埋,一半乐呵呵地哼着欢快的小调。
有了这次泼粪,她倒要看看顾云野还能不能继续对着她演情深意重……
外面的人再见了他也只会想起他满身污秽的样子,若是这样还能传出谣言,呵呵,那就算她输!
顾云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胡同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可那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浑然不觉的兀自高兴着。
一旁的邻居敢怒不敢言,跟在她身后收拾着道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认命的意味。
顾云庭笑着走过去帮忙,来时的路上早就有好事者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沈辛夷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却意外的好用。
这件事如果放在他身上,少不得会迂回一下,以一种在外人看来比较体面的方式从根里解决掉。
但那么做远没有这么爽快的感觉……
顾云庭暗自摇了摇头,他当官习惯了,行事总会下意识走一步看三步,这样有时也不好,不够干脆果决,有时也恰恰因为这个会错失良机。
以后要稍微改改……
至于为什么是稍微,那肯定是家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他的主要任务还是给她善后。
沈辛夷就不是能受委屈的性格,上辈子落到那种境地已经够苦了,这辈子就让她一直这么肆意的活着吧!
两人清理完脏污,赶紧回家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沈辛夷捏着贵妃香皂,无比虔诚地把它涂在身上,若不是有这种香喷喷又能洗白白的小东西,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去掏粪的。
洗完浑身清爽,沈辛夷擦着头发走出房间。
顾云庭那边早就洗完了,见沈辛夷出来,自然而然地走进她的房间,把沉甸甸的浴桶拖了出来倒掉。
沈辛夷也没觉得不妥,顾云庭从去年夏天就开始做这件事,她早习惯了。
那时候家里刚有了余钱,沈辛夷嫌弃两人用一个浴桶比较麻烦,大夏天的还得排队洗澡,热得慌。
于是斥巨资让别人给箍了两只大浴桶,结果浴桶买的太大,以她的力气根本搬不动。
十五岁的顾云庭正巧有一身蛮力,这活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
顾云庭把手伸进还温热的洗澡水中,用丝瓜瓤把桶壁细致的洗刷干净。
上辈子十五岁时的记忆重新浮现,他也终于想起了自己对沈辛夷生出心思的原因。
也是这样的晚上,也是这个味道,他倒完洗澡水之后第一次做了那种难以启齿的梦。
从那以后,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沈辛夷也被他从心里的神坛上拉入红尘幻梦中……
沈辛夷梳着半干的头发,想到白天的事对那边忙活着的顾云庭道:
“我今天这事儿做的过了没?之前看大恒律,说是伤害五品官要被流放,我今天的行为不算伤害吧?”
正在刷浴桶的顾云庭不防她还记着这一茬,认真回想了一下大恒律,最后摇了摇头道:
“不算,致五品官员皮肉轻伤者杖二十,重伤者杖五十,致残者才流放。你这连他的皮毛都没破,就算告到官府也没人会管。”
想到自己前世也曾被愤怒的举子们往家里抛过大粪,顾云庭心底失笑,
“除了脏了些,臭了些,其实也不失为一个整治人的好办法……”
“没事就好。”沈辛夷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宽松的布衣也遮不住那荡起的涟漪。
顾云庭眸色一暗,飞快地转过头去。
瞅瞅,瞅瞅!
这怎么能全怪他起心思?
沈辛夷不把他当男人看就罢了,还整日和胡同口的大娘婶子们学着不拘小节。
她要真长得和那些大娘婶子一样也算他口味奇特,脑子有病。
可她偏偏长得异常的好!
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顾云庭郁闷地把浴桶来来回回使劲搓,沈辛夷皱眉看了一会儿,龇牙道:
“别搓了,再搓都给桶搓掉皮了。”
说完大大咧咧地用手抹了把鼻子,“这天儿是冷了哈,我还是去灶间烧火去吧,今晚你来洗菜做饭……”
顾云庭:“……”
顾云庭认命地闭了闭眼,把浴桶立在墙根,然后转身进厨房给自家祖宗做饭。
“啊切!”沈辛夷扇了扇柴火扬起的灰,“在风里站了这么会儿就得风寒了?不能够吧?肯定是哪个孙子在骂我……”
……
“啊切!啊切……”顾云野泡在浴桶里浑身制不住地颤抖,“沈辛夷!该死!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