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如晴天霹雳,震得整个顺天城瑟瑟发抖。
“天下有领,逐户搜查!”
一户寻常百姓家,紧闭的大门被数十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粗暴地踹开。
木屑飞溅,尘土飞扬。
屋内,一家老小正围着桌子吃饭,粗茶淡饭,却也其乐融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一家人吓得魂飞魄散。
“大人,大人,我们……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啊!”
家主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脸色煞白,双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般磕个不停。
“奉陛下旨意,搜查要犯!尔等,无需惊慌!”
领头的校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院落中的每一个人。
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催命符。
这队禁军,一共十人,个个身披甲胄,手持兵刃,杀气腾腾。
校尉腰间悬着一把长刀,刀鞘上隐隐透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十个禁军,明面上是守城的兵,实际上,却是皇室豢养的鹰犬——铁血暗卫。
他们自幼被皇室秘密培养,吃的、穿的、用的,全是皇室供给,脑子里灌输的,也全是为皇室效死的念头。
别说是搜查,就算是皇帝现在要他们的命,这帮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崔松柏之所以动用铁血暗卫,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鸟嘴犁和张永安,这两样东西,牵扯太大,一个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那可就麻烦大了。
而铁血暗卫,嘴巴最严,心里只有皇帝,旁的东西,一概不知,也不想知。
他们只知道效忠皇室,效忠朱元璋,其他的,与他们无关。
所以,把搜捕张永安的任务交给他们,不管是蓝玉还是朱元璋,都放一百个心。
“继续搜!下一户!”
一番仔细搜查,这户人家里,自然没有张永安的影子。
领头的校尉一挥手,带着人,呼啦啦地走了,只留下惊魂未定的一家人。
同样的事情,在顺天城里,不断上演。
不光是这些平头百姓家,就连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官老爷、富得流油的商人家,也都被一一光顾。
“奉天子令,挨家挨户,仔细搜查!”
一处气派的宅院前,又一队铁血暗卫,如狼似虎般闯了进去,这阵仗,比抄家还吓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好大的狗胆!”
“知道这是谁家吗?就敢乱闯!天子让你们搜查?圣旨呢?拿出来看看!”
徐家家主,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帮丘八,竟敢闯进他家,简直是无法无天!
搜查?
连个名头都没有,就要搜他徐家?
真是反了天了!
“阻碍搜查者,格杀勿论!”
领头的铁血暗卫,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
出来之前,镇国公崔松柏可是跟他们讲得明明白白。
这次搜捕,非同小可,天大的干系!甭管是谁,只要敢拦着,直接拿下,没二话!
正因如此,这帮铁血暗卫,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底气十足,就跟那铁塔似的。
“拿下我?哈哈哈哈!”徐家家主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真是笑死我了!我徐家,也是你们这帮泥腿子想拿就拿的?”
“你们配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徐家家主一脸的轻蔑,那眼神,就跟看一群蝼蚁似的。
他在朝里,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脉广着呢,一般人,谁敢动他?
再说,这帮家伙,连个圣旨都没有,张口就要搜他家?万一搜出点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不成!
今儿个这事,没完!谁也别想搜他徐家!
徐家家主那得意的劲儿,就跟吃了蜜蜂屎一样。
为首的铁血暗卫头领,眼皮微微一抬,一抹寒光,从他眸子里闪过,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轻轻一挥手,“拿下!”
就俩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喏!”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身后的铁血暗卫们,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饿狼扑食一般,动了起来。
他们有皇上和镇国公撑腰,怕个鸟!
“你们……你们敢?!”
眼瞅着这帮人真敢动手,徐家家主顿时慌了神,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帮丘八,竟然敢动真格的!
“搜!”
没人搭理他,一群铁血暗卫,就跟那蝗虫过境似的,冲进了徐家大宅,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徐家家主,也被几个膀大腰圆的暗卫,直接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就等着搜完了一起押到皇上面前。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我要去皇上那告你们!参你们一本!”
徐家家主发出阵阵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他在朝中,好歹也算个人物,这帮人,怎么敢对他动手?
此时,顺天城北门前,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一名穿着粗布衣裳,打扮成小厮模样的男子,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
他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像是在搜寻着什么,又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城门口,一队队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有说有笑地往城外走去。
他们背着行囊,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与这小厮的鬼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了,走了,都走了好!”
小厮的嘴里,小声嘟囔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时不时地回头,望向那巍峨的皇宫,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解脱,有得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拜拜了您嘞,朱元璋!”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朝着皇宫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
这人正是张永安。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顺天城外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还有间破茅草屋。
只要出了这顺天城,就如同鱼儿入海,鸟儿归林。
到时候,躲进那小茅屋里,过上几天逍遥日子。
等风头一过,朱元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再找到他!
嘿嘿,天高皇帝远,到时候,咱可就是真正的自由身了!
张永安越想越美,脚下的步子也越发轻快起来。
北门外,学子们如潮水般涌出,张永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时机已到。
他盘算着,趁这乱哄哄的场面,正好可以溜之大吉。
张永安刚抬脚,正欲迈步,混入人流,朝北门方向而去。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一队队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禁军,如猛虎下山般飞奔而来,气势汹汹。
“奉陛下圣谕,封锁顺天城!”
“先前出城者,速速返回,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两道尖锐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在人群中炸开,顿时一片哗然。
天子下令封城?
这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紧接着,在禁军的强力弹压下,沉重的北门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关闭。
禁军之中,一队人马开始挨个盘查那些还未出城的学子,另一队人马则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北门,四处追捕那些已经出城的人。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骚乱像瘟疫般蔓延开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糟了!!!”
张永安心头一沉,如坠冰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这朱元璋,莫不是吃错了药,发了失心疯,竟然把整个顺天城都给封了?
难道……这事儿跟自己有关?
张永安越想越心惊,今天这科举首场的结果才刚公布,朱元璋就下令封城。
这事儿,怎么看都跟科举脱不了干系。
“不行,我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逃出去!”
张永安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里。
他迅速环顾四周,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突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落入了他的视线。
“可恶!”
朱镜静暗骂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顺天城竟然被封锁了!”
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却如结了冰的湖面,寒意逼人。
朱镜静眉头紧锁,像两把锋利的弯刀,几乎要拧到了一起。
她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盘算着怎么逃出这铜墙铁壁般的顺天城。
就算今天顺天城被封锁了,天塌下来,她也必须要逃出去!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要是不逃出去,过一阵子,恐怕就得被逼着嫁给那个李祺了!
李祺?
朱镜静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撇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她才不喜欢那个李祺!
那家伙,文不成武不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
他哪里有资格让自己嫁给他?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现实却像一盆冷水,无情地浇在她头上。
她没有办法啊!
谁让李祺的父亲是李善长呢?
这门亲事,还是李善长亲自提出来的,简直就像一道圣旨,压得她喘不过气。
而她,偏偏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在外人看来,她要是嫁给李祺,也算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但是,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她一点也不喜欢李祺!
想到这里,朱镜静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逃出去!
“假冒身份?”
朱镜静摇了摇头,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肯定会被检查出来,那样就彻底逃不出去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逃脱的办法。
突然,她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
“幸亏我还知道一条小道,可以直通城外!”
朱镜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得意地瞥了一眼城门处那些如临大敌的守卫,然后转身就走,快速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有问题!”
张永安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他盯着朱镜静那鬼鬼祟祟的背影,目光微微闪烁。
虽然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但是,凭借他敏锐的直觉和过人的观察力,他发现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那人做起事情来遮遮掩掩,东张西望,对城门关闭、封锁顺天城一事,好像极其关注的样子。
“或许……”
张永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她也和自己一样,是想逃出顺天城的人。”
没有多想,张永安脚下生风,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紧紧地盯住自己的目标。
眼下这顺天城,已然成了一座插翅难逃的铁笼子,朱元璋的爪牙们正四处搜捕。
张永安心里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他唯一的生机,就寄托在前面那个神秘的身影上了。
朱镜静像一只警惕的小鹿,一边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她可不想被逮回去!
要是被父皇发现自己偷偷溜了出来,非得挨一顿臭骂不可,搞不好,还得立马被押去和李祺那家伙拜堂成亲。
所以,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出半点差错。
“这丫头,还挺谨慎的嘛。”
张永安远远地跟在后面,嘴角微微上扬。
他看得出来,这丫头虽然小心,但还是嫩了点,跟自己这种老江湖比起来,差远了。
任她再怎么小心,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呼,总算到了!”
朱镜静又小心翼翼地四处瞅了瞅,确定没人跟踪后,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被参天古树环绕的园林,周围怪石嶙峋。
这里,就藏着一条通往城外的秘密通道。
这条密道,还是她以前和宫女们偷偷溜出来玩耍时发现的。
从这里出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开顺天城的所有城门,直接溜之大吉。
而且,出口外面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像一个天然的屏障,就算父皇知道了她从这里逃走,也休想轻易找到她。
这里,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逃生路线。
“出口?”
张永安看着前方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钻进了园林,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看样子,这地方真的有出口啊!
张永安再不迟疑。
他脚下生风,一个箭步冲进了那片竹林丛生的庄园,沿着密道,飞快地朝城外奔去。
待从出口出去之后,张永安只觉得眼前一亮。
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片刻后,他才适应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将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
茂密的灌木丛,静静地蛰伏在古树的脚下。
这分明就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看到这周围的景象,张永安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暗自庆幸,这种地方,别说是人了,恐怕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就算朱元璋有通天的本事,把顺天城翻个底朝天,也绝对找不到这里来!
“呼……”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
“咦?刚才带我出来的那个人呢?”
张永安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引路人,连忙四下张望。
可是,周围除了树还是树,哪还有半个人影?
他皱起了眉头,心中充满了疑惑。
明明是那个人把自己带到这里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他还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位救命恩人呢!
毕竟,没有那个人,自己恐怕早就被朱元璋抓回去了。
“算了,先不管了。”
张永安摇了摇头,把这个问题暂时抛到了脑后。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那处茅草小屋。”
他开始努力回忆脑海中的记忆。
可是,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他依然是一头雾水。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更别提找到那处藏身之所了。
这可真是让人绝望!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永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随便选了一条看起来像是路的小径,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他记得前世书上说过,如果在森林里迷了路,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抱着这个信念,张永安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跋涉。
一天……
两天……
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过去了,张永安依然没有走出这片森林。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这片绿色的迷宫里乱撞。
幸好这森林里还有些野果可以充饥,还有清澈的溪水可以解渴。
要不然,他恐怕早就饿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啊!”
张永安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
“咦?那边好像有个人影?”
张永安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躺在那里。
“难道是……”
他心中一动,连忙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人影,而是一具尸体!
“死了吗……”
张永安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张永安慢慢地靠近,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他走到近前,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这具“尸体”,让他眉头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