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裴玄砚曾经也听过这些，不过都是当故事听着解闷，这次从父亲口中说出，他才觉得有了几分可信。
裴诚看着儿子思索的神情，心里不免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自己少时就懂得权衡利害，怎么到了儿子这里一分都没遗传到，还得自己掰碎了讲给他听。
“如果沈望舒真的拜了洛清元君为师，那她日后就不是只在内宅生育子嗣的普通妇人。”
“这对裴家对砚儿你而言都不一般，沈望舒可能是你此生的贵人，你懂吗？”
裴玄砚看着父亲，这些话他听懂了，父亲的用心也明白了，可心里对父亲所说的有点抵触。
他惊讶于父亲的长远考虑，可他最看不上这些钻营，觉得自己一身武艺，只要努力上进，就算不靠家里也能有一番作为。
原来当初父亲不许自己退亲，不是真的看中了沈望舒这个儿媳，而是考虑她身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成了自己和素兰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阻碍。
父权让裴玄砚习惯性的认为，父亲做出的考虑自有他的道理，所以裴玄砚不能也不敢怪父亲，只能又把一切归咎到沈望舒头上。
想起沈望舒他便一阵气愤，将今日沈望舒在春晖堂说的话又讲给了裴诚听。
裴诚听完立马拍了桌子：“反了她了！”
裴玄砚看见父亲动气，心里居然有些窃喜。
虽然父亲看中沈望舒背后的关系，但幸好父亲不会因此护着她。
他忙火上浇油：“儿子和素兰已经一退再退，但没想到纳素兰为妾她都不同意，昨晚还说只要她沈氏做一日正妻，就绝不同意儿子纳妾。”
“哼！本官看重的是沈望舒身后的东西，不代表看得起她这个人！一个妇人胆敢以状告夫君为要挟，简直是无法无天！自该惩罚！”
裴玄砚看着怒火中烧的父亲，突然有点后悔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
他只是想让沈望舒同意纳妾，不是想让她受罚。
裴诚对沈望舒震怒，但还不忘对儿子传递自己的理念。
“砚儿你记住，一个女人可以成为你的助力，可以统管全家，可以成为你的脸面，但绝对不能越过你！”
“就算你对申素兰有情，也要让她知道你身为男人的威严。你高兴了，可以让她撒泼打滚，你不高兴了，她只能乖乖趴着。”
“至于沈望舒，在她为我们裴家创造价值之前，要先让她明白身为人妇就该忍受丈夫的全部，剔除她身上的烈性！这样她日后才能听话。”
裴诚手上摩挲着一只白玉扳指，略带训诫的看着裴玄砚。
裴玄砚似懂非懂，明白了父亲是意思，却猜不到父亲接下来会做什么。
裴诚又道：“纳妾一事不急，为父已为你安排好了，等回门以后你就去禁军任职。”
“此事关键，万不能激的沈氏去府衙告你，到时候你名誉受损，即使休了沈氏也无甚用，为父做的一切筹划也都无用了。”
裴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父亲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要再说什么，除了惹怒父亲没有别作用。
他知道父亲心里反对他对素兰之事如此上心，在父亲心里，女子就是玩物，高兴了宠溺，不高兴了踢开，绝不会被一个女子扰乱其他事。
所以在素兰的事情上,父亲对自己已经有些生气，更加不喜欢素兰。
他要是今日非要个结果，可能惹的父亲生气，素兰被赶出裴府也是有可能的。
裴玄砚行礼退了出去，慢慢走向幽兰居。
幽兰居和春晖堂都在裴府最北边，必须经过蘅芜苑才能过去。
裴玄砚路过蘅芜苑时都觉得晦气，不自觉加快脚步。
“蓝玉你闭着眼睛投！姑娘你投的准一些！”
蘅芜苑大门敞开一扇，里面传出来女子们的嬉笑声。
“我是替你投壶的，你别喊蓝玉让我。”
沈望舒的声音传来，语气听着什么轻快，想必心情也是好的。
裴玄砚莫名生出一股邪火，素兰今日几乎以泪洗面，沈望舒居然还笑得出来！这不公平！
他当即就上前去踹门，倒要问问她沈望舒凭什么开心的心安理得。
秋夜微凉，屋里的灯都被挪到了院子里，照出一方温暖的小天地。
女子面颊不施粉黛，乌黑秀发用缎带高高束起，秋风吹拂，缎带与发丝在风中飘扬。
纤纤玉指还染着大婚时的丹寇，手里执一支矢，对着十步之外的壶。
她的侧脸被灯光照亮，明眸认真注视着前方，鼻尖微翘，红润饱满的唇边噙着微笑，贝齿洁白，恍惚如梦。
几乎没有过多的瞄准，略一发力随手一扔，箭矢就正中壶筒。
裴玄砚惊讶沈望舒竟投的一手好壶，可自己的脚已经踢到了关着的那扇门上，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看见沈望舒回头看过来，脸上的轻松喜悦逐渐被阴沉取代。
裴玄砚才觉自己的心，刚才随着沈望舒投出箭矢的那一瞬间也飞扬了起来。
而看见沈望舒明显的表情变化，他的心也落地，只是心里更不是滋味。
自己有些生气，并不是因为素兰的事，但他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沈望舒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与他隔着院墙听到的声音仿佛是两个人的。
裴玄砚更加恼火，为了给沈望舒添堵，他故意道。
“丈夫晚上找妻子睡觉，不行吗？”
沈望舒面色瞬间冰冷，没有出现什么不好意思的红晕，瞬间煞白。
她垂眸看着刚才自己投入壶中的箭矢，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玄砚头一次见沈望舒吃瘪，那么厉害的一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心里大为痛快！又趁机多说了几句。
“呵呵，你想得美！我说过你不同意我纳素兰就不会进你的房间，你所期待的丈夫的宠爱我只会给素兰一人！”
沈望舒紧握的拳松了一些，似乎还暗暗喘了口气，只是自己不敢说话，死命控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看见沈望舒难受的说不出话，裴玄砚得意极了。
甚至忘了自己进来是要替素兰骂沈望舒的，刚才的沉重也被清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