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菜地被拔了之后,保姆丽芳郁闷了几天,因为没有了种菜的乐趣。现在满院的鲜花,没了那片郁郁葱葱的菜地,反倒显得单调了。但这不重要,李太高兴就好。
那些藤月已经肆无忌惮的爬满了围墙,各种红的粉的黄的花开的很热闹,像一大块印满了花朵的挂毯。只是那些花太密了,满满当当。就跟一位画家画画没有留白一样,有些俗气。
丽芳这一年多,空闲的时候也学了很多关于花草养植的常识,对家居美学和奢侈品保养的了解也比以前强多了。以往只知道有些衣服要干洗,现在知道原来有一些鞋子也是不可以水洗只能干洗的。
所以说任何一份工作,只要用心做,都能学习到很多新知识。有些知识平时觉得没有什么用处,说不定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就用到了。
有一天上午,丽芳正在修剪那些多余的藤叶枝条时,雇主李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院子里。
‘菜全拔了吗?’丽芳听到声音,回头看时,李先生正站在原来的菜地前问丽芳。
‘是啊’丽芳简短的回答了一句,就又回头继续修剪。
这时李太推开玻璃门出来了,说:‘我让阿姨拔的,怎么啦?’
李先生笑着说:‘长得好好的,拔它干嘛呢?’
丽芳听到李太轻笑了一声,娇嗔的说:‘花园就是用来种花的嘛,干嘛弄成农村菜园子呀。’
李先生也轻轻笑了一声:‘你呀你,哈哈。’
说完这句话俩人就回屋了。
丽芳听着俩人一来一往,看似打情骂俏,实则各抒己见的对话。心里觉得这位李太其实性格挺强势的。李先生这个时候还是很尊重太太的,包括菜地的事,吃饭的口味,还有家里很多事,虽然有自己的意见,但多数还是顺着李太。
不过又想,像李先生这样的男人,身边不缺听话的女人,反而是李太这样有主见的女人更吸引人吧。
看他们夫妻带着打高尔夫球的全套装备出门,丽芳心里想,这位李太太并不简单吧。
曾经高尔夫被称为贵族运动。因其昂贵的装备,场地等原因,成为只有少数有钱有闲的人才会加入的运动。
听他们偶尔也探讨过几次什么几竿几洞的,再看李太并非时下流行的白皙,而是一身健康肤色,想必不算外行。她平时一派自在的神情气质,应该也是好学历,好家世,好背景。否则也进不了李先生这样的家门。
这么想着,丽芳之前对李太流露出的那种优越感也不是那么反感了。毕竟人家的出身决定了她从小就处在高处,养成俯视的习惯也不足为奇了。虽然也有很多出身好的人平易近人,但确实生活中也不乏李太这种。
但几天后,丽芳的这种想法又再次被颠覆了。
李先生夫妇平时忙于工作,应该去父母那边比较少。自从垚垚上小学后,去爷爷家也少了很多,白天上学,晚上回家吃完饭再写写功课就该洗澡睡觉了。也就周末去玩一会。
那天是星期天,垚垚不用上补习班。李先生父母让他们去那边吃晚饭。丽芳当然也去了。
李先生父母家住同小区不远处的另外一栋别墅,丽芳一进门就去了厨房,帮那边的保姆吴姐一起做饭。
李先生夫妇和父母,还有垚垚都在客厅聊天。老俩口70来岁,身体健康。已经褪去早年商场上历练出来的那种凌厉,现在慈眉善目的,尤其是对着儿子孙子更是笑开怀。
大人寒暄过后,老俩口就围着孙子垚垚问长问短的,一些学校的事。李先生也饶有兴趣的在旁边听着,偶尔插一句。一派其乐融融。
唯有李太插不上话,开始低头看手机了。其实在家里,李太和垚垚的互动本来就很少。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有点懂事了,心里清楚每个人的身份。应该是本能的会排斥一个与他争夺父爱的人吧。
过了一会,李先生的母亲突然问道:‘小黄啊,垚垚每天早餐胃口怎么样?都吃些什么早饭呀?’语气柔和。
李太抬头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丈夫,说:‘挺好的,应该和我们吃一样吧。’
老俩口对视了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等到吃饭的时候,李太破天荒的招呼垚垚坐在她身旁,孩子自然不肯了。坚持坐在了丽芳旁边。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老俩口当然是看出了李太平时和孩子处得并不好。李太也颇为尴尬。李先生还好,两个保姆当然是沉默的快速吃完离开了。整个饭桌上七个人,恐怕只有壵壵是最自在的了。
那晚回家后,没有等到回房间,两个人在一楼客厅沙发上说着说着就争论起来了。当然不仅因为当晚的事。应该是结婚以来所有不满的一次小爆发吧。
原来李太也有那么多不满。从公婆不同意他们结婚,扯到婚礼和婚后都不重视她。原来她对公婆早有微词。
看来不论多么有钱的家庭,遇到的矛盾都大同小异,也会有婆媳矛盾,多数女人,也容易犯同样的毛病:翻旧账。撕起来的样子也都不美丽。
李先生则比较理智,要求李太以后多和垚垚相处。确实,李太进门也大半年了,垚垚面对她依然很拘谨。
丽芳能感觉到李先生在这段婚姻中是比较宽容克制的了,相比以前的品行,改变了很多。大约是希望能好好过的吧。
后来上楼后,真正的争吵才开始,丽芳听到了李太的哭声。但这次,没有人半夜离家出走。
第二天早上,李先生下楼后脸阴沉得可怕,丽芳也不敢打招呼,他远远看了眼餐桌上的早饭,没有吃,径直出门了。
李太一直到中午才下楼,双眼浮肿,脸色极不好。吃早饭的时候挑剔粥太稠了,又嫌油条凉了发硬。丽芳应付了几声,没有多言。
趁李太吃早饭,丽芳来到楼上打扫卫生。看到窗帘全部拉得严严实实,偌大的二楼幽暗,谧静,阴森,如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
丽芳不禁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看见自己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竖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