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离开食堂的路上，沈妄一路没有说话，手也没松。
祁茉以为他生气了，由他扯着，走着走着，却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条路，好像不是回教室的……
食堂靠近学校后墙，那里有一块鲜少有学生去的废弃场地，平时用来堆放各种杂物。
后墙附近照不到太阳，青苔几乎爬满整片墙壁，加上堆得错落有致的杂物，远远看去，怪阴森的。
沈妄此刻已经领着她到了其中一处逼仄的角落，松开了扯住她的手。
祁茉不明所以，问他，“沈妄，你生气了吗？”
“你要是生气了，那我给你——”
“祁茉。”
他沉声打断了她，“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祁茉看起来完全没怪他，“我猜中你的心事，你生气了，所以想带我来这吓我？”
沈妄：“……”
“不过沈妄，我去鬼屋都是走第一个的，这里太小儿科了。”
……
他没继续跟她废话，抬手将她圈在了自己和某扇废弃的门板中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丁承，更不喜欢男的。”
那眼神过于炙热，祁茉有一瞬想避开，却被他捏着下巴掰正，让她不得不直视他。
从见她第一眼起，他就不自觉地总想靠近她，即便如此，他仍决定耐着性子跟她慢慢来。
但这不代表被她误会性取向的时候，他还要佯装不在意。
谁要跟她当什么狗屁闺蜜？
沈妄紧紧盯着她，从那双此刻满满都是他的眼，到小巧挺翘的鼻梁，目光一路向下，最后在淡粉色的唇上流连。
良久，他撤回手，像下定什么决心般开口，“走吧，回去做题。”
重获自由的祁茉却没有第一时间丢下他离开，她也松了口气，“谢谢你，沈妄。”
？？？
沈妄：“……谢我？”
“对啊，你刚刚不是想揍我吗？最后却忍住了。”
“谢沈大学神网开一面。”
“以后我不会乱开你和丁承的玩笑了。”
沈妄：“……”
他忽然就有些后悔不管不顾带她来这，现在他只觉得心里更堵了。
回教室的路上，沈妄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倒是祁茉已经另起话题，问他周末有没有空。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又问，“那你有中意的饭店吗？或者菜系？”
沈妄点头，却不正面回答她，“到时候直接带你过去。”
都高二下学期了，江东一中却接连来了转学生，在祁茉后面转来的这位还是周六一大早过来报到的。
“大家好，我叫贺子声，希望今后能跟大家相处愉快。”
讲台上，少年脊背挺得笔直，清晨的阳光从教室一侧打进来，落在他俊秀的笑脸上，挡不住的青春气息。
话音落，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女生们的小声议论。
“我们班终于也来了位帅哥，老天奶，我的高中圆满了！”
“他笑起来好阳光啊，看得人哈特软软，谁来懂我一下？！”
“我懂我懂！看着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
一个午饭的时间过去，高二（2）班来了个帅气转校生的消息迅速传遍校园。
舒微从得到消息起就时不时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拉着祁茉去隔壁班晃悠，想见识下帅哥的真容。
终于，在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她们在（2）班走廊上看到他了。
两人假装在自己班走廊上聊天，轮换着偷看不远处正应付班里女生搭讪的贺子声。
“太绝了，我的老天奶。首先我很爱国，其次他真的很日系狗狗男。”
舒微这会已经背对着隔壁班走廊了，轮到祁茉看了。
她好奇地望过去。
巧合的是，贺子声此时恰好抬眼，和祁茉的眼神直直撞上了。
舒微说的一点没错，他就连眼睛都是标准的狗狗眼，澄澈得不含一丝杂质。
“茉茉！茉茉！”
注意到祁茉身后那人走近，舒微连叫了好几声，提醒某个看呆的人回神。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好看吗？”
一道冷若冰霜的男音在祁茉身后沉沉响起。
压根没意识到是谁问的祁茉，颇认同的点点头，嘴角都被勾得微微翘起。
立在她身后的沈妄，面色霎时阴沉得可怕，一种强烈的无名的妒火在他心中翻涌，他尽力克制着，然后唤她，
“祁茉。”
女孩终于反应过来不是舒微在说话，她扭头，看到一双黑漆漆的眼。
“沈妄？”
对面人的眼神像追逐猎物般将她锁住，朝隔壁走廊处扬了扬下巴，又问了一遍，
“他，好看吗？”
祁茉没发觉他眼里隐藏的锋利的寒芒，诚实地再次点头，“好看的。”
沈妄被她浑然不觉的神色搅得愈发不满，他突兀开口：
“祁茉，看不出来，你还挺花心啊。”
祁茉：“？”
沈妄没再解释，沉着脸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他留下一句话，既然这么有空，晚上就多做一张数学卷子。
祁茉歪着头皱眉，不理解自己花心在哪儿了。
不远处的（2）班走廊上，贺子声盯着黑发少年离去的背影出神，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慢慢往教室走。
周日一大早，沈妄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头两声的时候他烦躁得想直接挂掉，而后终于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按了接听键。
期待中的软糯女声却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
“妄哥，你今天有空吗？”
……
“……没空！”
“大周日的，忙什么呢？你都好久不跟我们打游戏了。”
自从开始给祁茉辅导数学后，沈妄已经连着几周不跟他们几个通宵了，晚上的时间基本留给她答疑解惑。
他答的言简意赅，“出去吃饭。”
“和谁啊？”
“祁茉。”
“我靠，可以啊，妄哥，就你俩吗？”
沈妄已经起身脱掉睡衣了，他淡淡“嗯”了一声，将手机开外放搁在床头柜，进了里面的衣帽间。
学校附近那套公寓放的衣服少，所以昨晚他特地回了这栋从小生活到大的沈家别墅。
光着上半身在里头转悠了一圈，他最后拿了件黑色的落肩T和一条灰绿的工装裤给自己套上了。
丁承在电话里跟他八卦了半天去哪吃，他依然没告诉他。
按照丁承的性格，要知道地方，八成得装成路人跟过去打听。
而他，不太希望被人打扰。
挂了丁承的电话后，他又滑到和祁茉的对话框，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她“起了吗？”
昨天让她多做了套试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偷偷记恨他。
对面回的很快，
【随时可以出发！（表情：兔兔准备）】”
【我以为你还在睡呢，都没给你发消息。】
沈妄嘴角勾了勾，让她把定位发过来，自己去接她。
不足半分钟，他就等到了回复。
从街道到小区再到门牌号，小姑娘是半点不设防，一溜烟都发过来了。
就是这个小区名……
沈妄想，没记错的话，这不就是隔壁那片别墅区？
他自从租了学校附近那套房后就很少回家了，没想到原来和祁茉家住的这么近。
下楼吃饭的时候，沈妄难得在餐厅看到了大忙人于舒。
保姆云姨去厨房盛了一小碗粥放在他前面，他拉开椅子坐下，叫了声“妈。”
于舒因保养得当不太瞧得出年纪，但瞳孔难掩冷静锐利的光芒，周身散发着精英女性独有的成熟魅力。
“阿妄，听你云姨说，你今天要出门？”
“嗯，跟同学吃个饭。”
于舒没再追问，沈妄性子虽然傲了点，但很少有需要她操心的事，她光是忙集团的工作就力不从心了。
喝了两口粥，他又接着说，“妈，下周开始我想回家住，因为……”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没问题，等会我跟赵叔说一声，下周开始接送你上下学。”
几分钟后，于舒来了电话，她将听筒靠近耳侧起身拎起搁在一旁的黑色提包，踱着高跟鞋离开了。
沈妄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粥。
自记事以来，他很少完整地跟父母吃完一顿饭，早习惯了。
叮——
手机弹出新消息提醒。
他单手划开，看清是丁承在追问他吃饭地点后，又将手机搁下，摁了锁屏键。
十分钟后，沈妄出现在祁茉小区门口。
他坐在后座，从汽车前方玻璃看过去，一眼就发现了她——
和旁边的舒微？
他陡然一愣。
搞了半天，原来不是只约了他一个啊……
这边正郁闷着呢，那边身穿一袭米黄无袖连衣裙的小姑娘已经兴奋地跑过来敲车窗了。
他只好憋着气拉开车门，扯出一个看起来礼貌的笑。
“沈妄，微微刚好在我家玩，我们一起去吃吧，还是我请客！”
舒微以为丁承也在才答应的祁茉，这会看到少爷黑沉的脸才知道自己多半要当被人嫌的电灯泡了。
她站在原地想推辞，却被祁茉一把拉上车。
“啪”的一声，车门关上。
舒微没机会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