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月差事忙碌,新婚夜红盖头下那张如画般让他惊艳的面容也渐渐被他淡忘。
新婚夜他尚且不知如何面对人,如今他归来又带了柳氏,却是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人了。
见他低头不语,楚氏便知儿子这是已然被自己的话所触动,“母亲虽也知道你不喜欢扶云院的那位,但她始终是你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子,可不喜是一回事,夫妻一体,既已娶了她,便不可如此羞辱于她,你在新婚三月便要娶平妻,传出去外面的人会如何在背地里笑话她说她闲话你可知?
她是你的正妻,笑话于她便是打你的脸。
况且寻常女子有几个能受得了这般的屈辱,若那梅氏心性不佳,她身体本就不好,到时伤心个好歹出来,你可知咱们宁国公府会背上什么骂名?”
只怕到时上京传的便是宁国公府逼死正室了。
这都还是在上面那位不知晓的情况下。
若是叫陛下知道了此事,恐怕儿子这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的官职怕是也做到头了。
往严重了想,到时候陛下一气之下将儿子流放三千里去当个七品芝麻官,楚氏想自己到时怕是哭都没地哭去。
跟柳意比起来,楚氏宁愿笼络住儿子心的是那梅氏。
至少儿子同那梅氏夫妻恩爱的话,别人说不得还得夸赞宁翊有情有义。
被母亲一通说,宁翊动摇了之前下定的决心。
楚氏趁热打铁,“反正娶柳氏做平妻的事绝不可能,我不同意,你爹也绝不可能同意,而且就算是纳妾,在这个关头也不可,不过事情既已发生,你对那柳娘子也有意,便将人送出府,在外给她找个宅子,待到时机合适再纳了便是。”
宁翊捏了捏眉心,抬眼看楚氏,“阿娘是想让柳娘子做我的外室?”
自古男人便是三妻四妾,那些高门大家里的公子哥些在意颜面,最多只在家中纳上一两个妾室,只是表面上是如此,但私下是什么样的又有谁知道。
那些好色之人怕是外面多的是红颜知己,外头的宅子里养了多少个可能自己都数不清。
只是没捅到明面上来,便不作数。
不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楚氏本还看不上这些腌臜事,宁邵虽在家纳了两名妾室,但在她的看顾下,倒是没学那些人去外面养,只是楚氏也没成想有一日居然自己会推着自己儿子去做这种事。
只是除了这个法子,楚氏尚且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只要将柳氏放在了明面上,那儿子的清誉便肯定会受损。
楚氏行事一切肯定皆以儿子为先。
“出此下策,只能如此,除非子言你有更好的法子。”
楚氏也头疼的紧,她想,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算计于她的孩子。
前一个还没走,第二个便又来了。
宁翊捏了捏眉心,答非所问,“时辰不早了,此事容儿子想想,既无旁事,母亲便尽早歇息吧。”
楚氏轻轻摆手,知道儿子是个有主意的话,话点到为止,没再扯着不放,“你连日赶路也已劳累,早些回去歇息吧,那柳氏阿娘已经让人安排了住所,你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梅氏心中怕会多想,你去扶云院之时好生安抚一下罢。”
“儿子知晓了,阿娘早些休息,儿子明日再来同阿娘请安。” 宁翊没应这话,只轻轻颔首,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
刚出正房,宁国公身边伺候的人已经等在了门外,一见他出来,便立马低着头上前同他行礼,“大公子安好,公爷请您上书房一趟。”
一见到人,宁翊便心中有数父亲是为何事而来。
不出所料。
待他一到书房,宁邵便放下手中狼毫,一双虎目抬眼看他。
半晌,他才道:“听说你今日回府之时带回了一个小娘子?”
宁翊敛目,拱手道:“是,父亲。”
宁邵作为一家之主,行事没有妻子那般委婉,见儿子承认,随即便直言道:“我不管你是因何将这小娘子带回府中,但子言你从小聪慧,知进退,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是知道的。”
宁翊听罢,躬身垂首,缓缓道:“儿子知晓。”
见长子眉眼间镇定,便知他心有主意,宁邵没再继续说,转了话题,问起了他这三月间所办的差事。
宁翊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
宁邵又道:“今日回京怎未先去宫中复命?”
“陛下体恤臣子途中劳累,特恩准儿子先行回府休整,明日再前去复命。”
宁邵听完,心中已是了然。
先帝裴启志不在江山,作为一个皇帝却志在游历名山大川,更是成日将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之语挂在嘴边。
若说先帝昏庸,倒也算不上,他不曾暴戾无度,也不曾沉浸美色。
可他沉浸的却是名山大川之美。
曾数次说出若他是个等闲人家的郎君必定从心所欲,去行万里路。
唯恐别人不知晓他无心皇位。
而当今太上皇虽是个英明君主,文韬武略英明神武。
可这唯有一点不好的却是不好女色,自娶妻之时身边除妻子之外再无一佳人。
弄了个子嗣单薄的下场。
众朝臣只能咬着牙扶了心不在皇位上的裴启上了位。
挺了几年,终于等到皇长子裴序临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