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为世界所有美好而战》第7章 大图书馆
“唉?帮我们……付了机器人的陪同费用?”
““思维作为理智必定会限于矛盾,必定会导致它自己否定自己”。当我们在一件事情上骑虎难下的时候,就应该逆转思维,重新考虑一下当事各方真正的需求究竟是什么。”
“具体到刚才这件事——你们需要导游,但潜意识里不想被骗;我想要和你们交谈,但你们对我并不熟悉。既然整件事和你们雇佣不雇佣我并没有必然的关系,那么我就应该主动跳出这个矛盾。”
“也就是说,我应该逆转“收取费用”的想法,转而采取“付出金钱”的策略。这样一来,我们彼此的目标就都能实现啦!”
“……只要你能一直帮我们掏钱,那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噗,没想到你这个看起来就很“耿直”的家伙,偶尔还是有幽默细胞的啊。”看着一本正经的比安卡,泰勒斯心情愉悦的对导游机器人输入了指令。
“收到指令。现在开始进行导览。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港湾区的街心广场:对于身处旅行之中的各位而言,这里是一个挑选纪念品的好地方。”
“港湾区不仅各式门店林立,而且是法定的免税场所:各位可以放心购买物美价廉的高端零售品。”
“本日的推荐商品是:来自“尼罗河果园”的米粉戚风蛋糕、来自“尼克西亚回忆”的海胆罐头、以及来自“哥本哈根美人鱼”的玻璃工艺品!欢迎各位选购!”
“这个……怎么听起来完全是推销员的口吻啊……”随着导游机器人的解说,比安卡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哎呀哎呀,毕竟是商业城市嘛。这一点还请见谅哦?不过,如果说需要我补充什么——你们知道美食、服装、建筑物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审美模式上的区别吗?”
“……不、不知道。”
“我说啊——我见过的“主教”也好,你这家伙也好——“哲学家”们是不是都喜欢在高谈阔论之前,先用“设问”来自我满足一番啊?”
“噗,你果然是个想法不一般的孩子。很好很好!那么零小姐,你怎么看?”
“时间。”零言简意赅道。
“哇!不愧是零小姐呢!这么快就看透了它们的核心。没错,我想强调的是“保质期”,也就是“时间”。”
“……保、保质期?”
“是的。食物的保质期最差:它们既不耐储存,而且吃掉了也就没有了。”
“服装的保质期居中:他们一般可以使用数年到十数年不等;如果是使用频度不高的礼服,甚至还有像婚纱那样能够在祖孙之间传承的。”
“而建筑物的保质期当然最长:虽说他们造价高昂;可一旦建成,却往往能够使用数个世纪之久。”
“换个角度来说,我可以三餐吃不同的食物,每天穿不一样的衣服,却只能无奈地“忍受”自己居住的建筑物外观不够时髦。”
“不像美食和时装有纷繁多变的流行,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呈现出循环往复、螺旋进化的宏观图景;建筑物只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缓慢映照出审美的变迁,任何“革命性”的“颠覆”都是以彻底摧毁之前的历史为代价的。”
“一旦知晓了这一点:任何珍惜历史的人,都只好想方设法,通过内部功能的推陈出新,来保全历史建筑在外观和结构上的独特价值。”
“比如这个街心广场——在两百年前,这里可不是什么“免税区”,而是“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
“嗯。公开买卖活人的场所。而且,你们也许并不清楚:这座城市,至今仍然在金钱债务的方面,保留着一种奴隶制度。”
“……你说什么?”
“这、这是真的——任何人如果在亚里山德里亚破了产,都会成为在市政厅登记在册的“公共契约奴隶”。”吉米看着不敢置信的比安卡悻悻道。
“嘛,相当于保持着人身自由的囚犯啦——直到连本带利还清了市政厅为你的破产而额外支出的公共开支为止。”泰勒斯顿了顿接着道:“——通过没收你在契约期间的工作收益也好,或者有人帮你代为偿还了也好。如果一代人还不清的话,就两代人。两代人不行就三代人。总而言之,这是具有继承性的债务,而且7.5%的利息也不能算低。”
“……这也太野蛮了吧?”
“野蛮……吗。在你看来,也许情况确实是这样。尽管这座城市事实上没有监狱、没有死刑,而只有“没收财产”和“隔离流放”。但不管怎么说,从这座城市的历史来看,奴隶制度有它的必然性——目前能够限制到只有“公共契约奴隶”一种,其实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我听不懂。但是我能肯定,无论奴隶制、还是株连问责,都是不可接受的野蛮法律。”比安卡摇了摇头。
“嗯,我相信任何来自更先进时代的人,都不会真正接受它的。不过今天你们的首要目的是观光吧?那不妨先把这些事情忘在脑后嘛!”
“——等到对整座城市有了系统性的认识,再做出你们自己的判断也不迟。”
半小时后——
泰勒斯带着零三人来到了两旁摆放着青铜人像的雄伟建筑。
“这里就是我们刚才提到的“市政厅”了。来听听机器人是怎么介绍的吧?”
“亚里山德里亚的市政厅建立于165年之前的共和历元年,由革命者没收僭主的财产建成,随后兼用作立法机关“公决会议”、行政机关“城市管理协会”的办公场所。”
“市政厅采用希腊风格的设计,其拱桥两侧分别有外部世界的伟人雕像,分别是亚里士多德、亚历山大大帝、梭伦、伯里克利、列奥尼达一世,以及斯巴达克斯、格拉古、凯撒、西塞罗、奥古斯都。”
“如果您希望进一步了解他们中的某一位,请将雕像下的编号输入本机,本机可以提供详细的讲解说明。”
“比起这些古代人,我倒想知道那个“公决会议”是怎么回事——名字好奇怪啊。”忽视掉导游机器人的解说,比安卡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泰勒斯。
“简单来说,就是组织全民公决,通过这种方式来修订或制定法律的机构。不过,我可以给你打个预防针:“奴隶”和“外地人”都是没有市民权的。他们不能参与任何投票。”
“……”
“导游机提到的100多年前被推翻的“僭主”,是当时控制着整个城市的海盗军阀集团。不过你们要明白,当时揭竿而起的人们,其实也一样是海盗。那是“海盗平民”和“海盗贵族”之间的斗争。”
“这座城市北临深水海湾,南靠绿洲湖泊,又有尼罗河的支流自东向西绕城而过——如此易守难攻,自然会有各种不法之徒试图将之占为己有。”
“既、既然如此,她又是怎么发展成商业都市的呢?不应该是军事要塞吗?”听着泰勒斯的答案,吉米有些不解。
“呵呵,那当然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地理要冲,非常适合作为商业驿站使用啊!商人可不害怕海盗——只要对方肯收保护费就行!”
“说到底,所谓“政府”也好、“国家”也罢,不也只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暴力机器”吗?总体上,“野蛮社会”自发的“和平化”,属于社会的自我回归,是好事;但从移风易俗的角度来说,这种历史也使得城市文化包含了一些不健康的残余。”
“……是说“奴隶制度”吧。”
“当然。不过讽刺的是,由于这座城市的发展水平实在是太高了——即使身为“奴隶”,个体的生活质量也远远高于外部的其他地区。公共浴池、冲水马桶、基础医疗保险、良好的社会治安,这些东西你很难在其他地方享受得到。”
“……”
“啊。说起来,这条街的斜对面就是我平常工作的地方哦!你们想不想去参观一下呢?大图书馆!”
“如果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话,我们很乐意。”和两人商讨了一下,零对着泰勒斯点了点头。
““大图书馆”过去是僭主的私人博物馆,最早则可以追溯到蛮荒时期的城市神庙。在共和历二年,它被改建为科学研究与普及机关。”
“亚历山德里亚的市民们非常重视科学创新在整个社会发展中的地位,他们给予了“大图书馆”与“公决会议”、“城市管理协会”同等的政治地位。在机器人公务员普及之后,“大图书馆”又合并了“审判庭”的职能,成为了城市权力结构中极为重要的一极。”
“大图书馆的建筑外观虽然包含了浓郁的亚洲元素,但其内部装潢其实与市政厅类似,都是共和历早期规划确定的希腊风格。”
“虽然同一建筑的内外使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流派:但令人惊奇的是,两者的衔接极为自然,是建筑改造中不可多得的优秀范例。”
“大图书馆对具备本市市籍的人士免费开放;外地人士则需要由本市市民担保、或者预先交付押金之后才可以进入。”
“——机器人的最后一句话,你们有听出来什么差别吗?”随着导游机器人科普完毕,泰勒斯笑盈盈的看向了三人。
“是、是指“具备本市市籍的人士”和“本市市民”的不同吗?”
“没错。前者包含了不具有市民权的奴隶,而后者就只包含拥有市民权的“公民”。不过,在知识的殿堂里不需要考虑复杂的社会问题!大家还是先进去开开眼界吧!”
拉着零率先踏入大图书馆,比安卡和吉米紧随其后。
大图书馆的内部,靠着墙的书架之上摆满了各色的书册。每个书架之间上都挂着两盏琉璃灯,将整个大图书馆映照得灯火辉煌,就仿佛是白昼一般。
“哇、哇哦。”
“这、这体量真的厉害……往下都修到地下十层了吧。”除了看不见的零,吉米和比安卡都有些不敢置信。
“向下开拓的部分是近些年修成的新馆;地上这一部分则是过去僭主们的私人藏书——在当时其实只有附庸风雅的意义啦。”
“话虽如此,但他们也确实挽救了很多濒临失传的作品:比如《希腊诸邦政制》以及《阿里斯托芬喜剧全集》。当然,如果你们想看《吼姆大冒险》活着《吼姆三国志》的小说版——这里其实也是有的。”
“……什么,竟然连“吼姆”都有?!——等等,“小说版”??”
“因为它们都是由“外来者”通过回忆和复述而得出的内容呀。其实,这里收藏的异世界作品,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回忆录”,而不是“原本”。”
“如果这些书里存在和你们的认知不一致的部分,请一定要标注出来哦?运气好的话,可是能赚到奖金的!”
“这个……我们船上倒是有自称莎士比亚和塞万提斯的文豪——改天可以让他们来试试?”
“好啊。”
带着众人绕览了一圈大图书馆,泰勒斯便从后门走了出去。
“啊。后门这里的景色好棒啊。”
“哈哈,这里对于放松头脑和眼睛而言,可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啊。如何,有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文明”本身的美丽呢?”
“……你是指“建筑艺术”吗?”
“……不,不仅仅是那样。如果没有生生不息的人类可以“活出”内涵,那么无论金字塔还是帕台农神庙,都不过是一堆无意义堆积的几何形体罢了。进一步来说,审美,归根结底是自由意志凭借感官来达到自我升华的一种过程。”
“在一种外部信息相互整合桥接的心灵深处,穿越时空和特定的“精神波长”达到同步,享用由之带来的感动。而“文明”的美丽,就在于这无数的感动,又能够交织成更大、更复杂的一幅幅图景——在其中,每个自由意志本身,都是构成画面的一缕丝线、一个色块。其局部也丑陋,其整体也辉煌。”
“……好吧,我就知道你又要说些难懂的话了。零,我们——等等,人呢?!吉米,零?那家伙,人跑哪里去了??”
随着比安卡的转头,一直跟着两人的零和吉米突然就像是消失一样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