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侧妃脸色原本有些恢复了,听见这句话又变得煞白,拂开楚云汐的手,“不该问的别问!”
方侧妃走在前面,听两人的话顿住了脚步,转身朝楚云汐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点天灯,就是将人衣裳扒光,用麻木包着,放进油缸里浸泡一天,入夜后,再将人绑在高高的木杆上,从脚下点燃,火光冲天。”
楚云汐没想到,还真是她听说的那个“点天灯”,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想岔了。
堂堂大晋太子竟然如此暴虐,连自己的太子妃也能说杀就杀,还是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
难道,这才是楚珣让她替嫁的真正原因吗。
可茶楼江掌柜都没打听出来的事,楚珣又怎么会知道。
方侧妃见楚云汐不说话,知道她被吓到了,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原本这东宫有三位侧妃,两位良娣,四位孺子,可是你入宫时,就我和金侧妃两人,你知道她们都去哪了吗。”
方侧妃看着楚良娣那张绝美的脸蛋,朝她逼近了一步,阴恻恻道,“妹妹,咱们这位殿下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你可千万别去招惹他,不然明年做了后院的花肥,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
说完,方侧妃在丫鬟的搀扶下,满意地转身走了,楚云汐却从她的话中,觉察到了不对。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你可千万别去招惹……这是怕她去太子面前争宠吧。
金侧妃见方侧妃走远了,一脸严肃道,“别听她胡说八道,也别出去乱传,否则就是杀头的大罪。”
楚云汐福身道,“多谢姐姐提醒。”
金侧妃最后又看她一眼,带着丫鬟也走了。
樱雪在一旁听了个真切,小脸煞白道,“小、小姐,太子殿下真会如此吗。”
楚云汐不以为然,“别听她们瞎说,太子人还没见到呢。”
她看一眼樱雪没有血色的小脸,“这后宫之中,最不可信的就是女人的话,以后莫要听风就是雨,慌慌张张,知道了吗。”
有了小姐这句话,樱雪脸色又恢复了,应声道,“是,奴婢记下了。”
*
楚良娣入东宫后,太子重病,一连三日没上朝,这件事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大发雷霆,不仅让内务府扣了东宫奴仆三个月俸银,还命楚良娣去京郊平安寺给太子祈福。
这对楚云汐来说,无疑是无妄之灾,但太后有话,谁敢说一个“不”字,她只能焚香沐浴,乖乖去平安寺。
这一日,楚云汐在禅房中抄写完一卷经书,感觉腰酸背痛,决定在寺中转转。
她走到大雄宝典前,仰头凝视着庄严的殿宇,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闭上眼睛默默祈求家人平安。
“施主慢走,老衲恭送于此。”
“大师,请留步。”
身后不远处传来两个声音,一个沉稳厚重,一个低沉清冷。
楚云汐却是一愣,猛地睁开了眼睛。
后者那个声音,怎么那么像程公子!
楚云汐转身,朝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俊秀的身影,正与无觉住持相对而立。
顾承沐告别无觉住持,正准备下山,一抬眼却发现前方有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许是太惊讶了,她瞳孔微震,眼眶泛红,眸间尽是哀哀欲绝,轻轻一眨眼,几颗泪珠便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雪腮滚落。
顾承沐恍惚了一下。
楚怜……她怎么会在这里。
无觉住持顺着太子的视线,朝前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他平静如水的面容立刻起了波澜,短暂的欲言又止后,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转身往山上走。
夜羽认出前方的女子是楚小姐,默默后退了几步,进了林子。
樱雪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小姐朝臭书生走过去。
“程……公子。”
楚云汐想起自己的身份,将原本的“程郎”换成了“程公子”,且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是他乡遇故人,问这句话时,楚云汐眼中不自觉染上几分笑意,水洗过的眸子清润透亮,仿佛能照进人心里去。
顾承沐从她脸上收回视线,目光看着虚空处。
“烧香。”
清平冷淡的两个字,楚云汐脸上笑意微讪。
此时她才想起来,春闱结束,举子们都在京中等待放榜,想来他是来寺中烧香,许愿高中的。
“祝程公子金榜题名。”
顾承沐没应,迈步就要往山下走。
“等等!”
楚云汐急忙叫住了他。
顾承沐步子一顿,抬眸看她,只见她双手绞着帕子,无措地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
楚云汐咬了咬唇瓣,轻轻道,“婚书我已经烧了,以前……我也是有难言之隐,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程公子不要介怀。”
话说完,她的脸也红了,像是有两团花汁晕染在她雪白娇嫩的脸蛋上。
顾承沐似是而非地应一声,转身走了。
楚云汐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抚去脸上的泪痕,花瓣似的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夜里,顾承沐失眠了。
说来也怪,他自从下山后就一直心绪不宁,那双哀哀欲绝的眸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与之交织的,还有无觉大师的话。
“施主命中带煞,此生还有一次血光之灾,须要找到命定之人,方可化解。”
命定之人,谁又是他的命定之人……
天明之后,顾承沐将夜羽叫进了宫中。
“去查,楚怜为何来了京城。”
夜羽跪在地上,“属下遵命。”
顾承沐挥了挥手,让他快些离开,他昨晚睡得不好,没什么耐心。
夜羽后退着离开了。
夜羽是锦衣卫出身,消息查得很快,当日下午,他就回东宫复命了。
行礼后,他站在殿中道,“殿下,楚小姐大名叫楚云汐,是户部侍郎楚珣之女,也就是您……新入宫的楚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