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冷冷的看了过去,语气却不容置疑,“是谁欺人太甚?”
“同样地段的铺子,租金都比你们给的足足高了三成。可你们却不知足、不知感恩,还想要砍一半的租金!”
“你们不愿意租,我也未曾勉强你们,我如今只是收回自己的铺子,倒是我的不是了?”
张铁匠吃惊,他的妻子更是吓的不敢再开口。
此时的他们才意识到,这寻常百姓出身的人,哪里能在一个京城官员家的公子面前摆谱?
张铁匠的徒弟们,更是不敢上前,恨不得把头藏进地里。
“我顾家仁义,还给你时间搬走,你却得寸进尺!”顾轻舟疾言厉色,“难道,非要去一趟衙门,找县令大人评评理!”
“我倒是要看看,县老爷是相信我这个正直的读书人,还是相信你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
店内,动静闹的不小。
张家铁匠铺里的客人本就不少,此时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始看着这边的动静。
“大公子这是拿典簿大人压人呢!”张铁匠缓了缓心神,想起周九的话,站直了身子说,“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坏事可是会传千里的,大公子在京城做的那些忤逆不孝的事,难道不怕人知道吗?”
“我只是替老太太心寒,才会不满你这个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轻舟却丝毫不意外张铁匠的话。
他的猜测,又对了。
这些年,周秀儿已经拿住了卫家两兄弟,所以在旺财和旺福办不好事后,周秀儿便让卫家出马。
顾轻舟在心里腹议卫家的荒唐,为了蝇头小利,居然要毁了亲外甥的一生。
“你为了少给租金,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污蔑我?京城离泸州县虽然不远,可你一个从未出县的人,是怎么知道京城顾家发生了什么事?你住我顾家了?”顾轻舟满身怒气的说,“就你这样贪猥无厌的人,满口都是胡话,也配提我祖母?真当我顾家人性子好,不会计较你污蔑我的名声?”
“福贵、福荣,你去我书房里拿我父亲的拜帖去县衙,我今日就要请县令大人为我做主。”
福贵和福荣都是乡下人,斗大的字不认识半个,但是他们来之前就听了薛嬷嬷多次叮嘱,一定要忠心做好分内的事情,只要顾轻舟好好的,薛家就不会亏待他们。。
顾轻舟说有顾典簿的拜帖,福贵和福荣就相信肯定有,丝毫没有多想其他的。
福贵立即点头,“大公子我现在就去。”
此时,薛铁匠才真的慌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和周管事说的不一样?
卫家难道说的都是假话?
顾轻舟的性子哪里胆小怕事,顾轻舟可是比谁都强硬。
而且,即使他提起京城里的事,顾轻舟也丝毫没有胆怯,反而是颠倒黑白的说张铁匠是在污蔑自己,甚至还敢闹到衙门去。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张铁匠说出这番话后,顾轻舟会吓的六神无主,最后为了名声,肯定会选择息事宁人,让张铁匠少给租金。
外面的人自然会议论这件事。
结果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张铁匠就算有卫家给他撑腰。
可县令会帮京官的长子还是帮自己,答案显而易见。
若是他再敢说卫家吩咐的那些话,这样性子强悍的顾轻舟在名声尽毁后,怕是也会找他的麻烦。
薛铁匠赶紧拦住福贵,又立即和顾轻舟解释,“大公子,其实是卫家……’”
“你还敢提卫家?你不会还要说,京城顾家的事是卫家告诉你的?”顾轻舟拔高了声音,“谁不知道我生母是卫氏女,卫家会为了帮你这个外人,放出谣言污蔑自己的外甥?”
顾轻舟冷笑。
卫家帮周秀儿做事,贪图一点小利益,不止害死卫氏,还想毁了他的名声。
他手里没了两个铺子的收入,又不能去官学念书,只能自暴自弃,一辈子彻底完了。
周秀儿当真是狠毒。
卫学林和卫学成两兄弟,更是该死,明明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不敢得罪宋夔,便让张铁匠来办这件事。
那顾轻舟就彻底摊开了说了张铁匠想要压低铺子的租金目的,而卫家是他的外祖家,根本不可能会为了张铁匠这个外人来欺负他。
所以,即使张铁匠破罐子破摔说了京城的事,也没人会相信张铁匠。
毕竟,哪有做舅舅的会为了一个外人陷害自己的外甥?
周秀儿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其实在绝对的权利前面不过是个笑话。
顾轻舟终于开始了自己第一次仗势欺人,他当着铺子内的人说,“我祖母为人和善,她临终前还担心我的学业,特意强制我父亲让我回祖籍好好念书,不许在京城为她守孝。我父亲让我回乡,也是为了完成祖母的遗愿。”
“即使明白长辈的良苦用心,我也要为祖母守孝两年,绝对不参加科举!”
“只是这件事终究是家事,所以并未对外说起。我若真的如张铁匠说的那般不堪,那么嫉恶如仇的宋指挥使也不会和我有书信来往了。”
宋指挥使?
京城能被称作宋指挥使的,便只有掌管锦衣卫的宋夔了。
看热闹的人群在想明白后,恨不得立即就散去,他们只是想看热闹,可不想被牵连进来。
谁不知道锦衣卫横行霸道、蛮不讲理,若是得罪了他们,可不是掉脑袋就能解决的,而是会牵连全家人。
张铁匠面如死灰。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轻舟一个京官家的公子,居然会认识锦衣卫的指挥使。
那可是在当今陛下身边行走的红人。
他一个普通的商人,哪里敢得罪?
下一刻,张铁匠就晕了过去。
张铁匠的妻子和徒弟们却上来求饶。
顾轻舟既然敢说出这番话,便肯定是真的。
顾轻舟起初还装作生气的样子,后来才叹气,“算了,我大人有大量,我不计较你们污蔑我了!”
“只是,你们欺人太甚,给你们三日时间必须搬走。”
等从铺子里走了出来后,福贵却愤愤不平,“大公子,你真的不生气吗?”
顾轻舟淡笑,“我生哪门子气?倒霉的又不是我!”
泸州县的县令想知道京城的事并不算难,他会替顾轻舟去处置这些人。
毕竟,泸州县没准还真有宋夔手下的人。
原来,权力真是大补药啊!
只是,顾轻舟想着既然仗着宋夔的势力办了事,那么要送些什么谢礼给宋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