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恩看着他。
“你倒是稀奇有趣。身为男子,竟会将清白二字用在自己身上。”
秋月白抬眼,定定看着沈嘉恩。
“这世间对女子苛刻,可月白却对此不平。女子不该屈于男子之下。奈何世道如此…..”
秋月白叹口气。
接着道:“月白身为伶人,让女子开心,是我的责任。夫人既然拿银两救赎了我,那么让夫人喜乐,便是月白毕生所做之事。尘世皆求贞洁女,吾将清白付佳人。”
沈嘉恩对秋月白的一番言论感到震惊。
在心底喃喃重复。
愿将清白付佳人……
沈嘉恩抬起秋月白的下巴。
连声感叹:“不愧是教坊司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一批伶人。你这一番话,真是说的本夫人心里痒痒的。”
但沉默了片刻后。
还是撇开他的下巴。
“我也很想留下你。不过本夫人说了,你来的不是时候。”
秋月白扶着虚弱的身子,艰难地朝沈嘉恩挪近。
“夫人若是担心连累皇后娘娘,月白心有一计。”
黄昏。
沈嘉恩的马车,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大宅院处。
被婢女扶下车后,
沈嘉恩用手帕捂着鼻子,
不停地挥手扇去眼前的灰尘。
看着宅院上结灰的牌匾道,
“幽篁府?之前这里好像住着一家富商,后来被抄了家,这才废弃了去。”
沈嘉恩扭头看向身后。
“就是你说的计谋?让我把你养在这宅院中?”
秋月白缓步下马车,走到沈嘉恩身后。
“夫人,此乃两全其美之计。既把我赶出了相府,全了相爷意思,又方便夫人与皇后娘娘来往。”
沈嘉恩偏头。
“方便来往?怎么说。”
秋月白指着不远处的宫墙。
“这里,是宫外离长门宫最近的地方。”
“原来如此。”
秋月白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沈嘉恩耳边。
温热的鼻息,
撩得沈嘉恩脖子痒痒的。
秋月白低声道:“若是夫人平日在府中寂寞了,便来这幽篁府住上几日,月白定会让夫人开心。若要与皇后娘娘暗中见面,月白也能把风。”
“你倒是机灵。”
沈嘉恩偏头说话时,
唇不小心碰到秋月白的脸。
俊秀斯文的脸撞入眼眸。
沈嘉恩有一瞬间的迷离。
但又立刻疾声道:“放肆。”
秋月白连忙退后一步。
“跪下。”
秋月白连忙跪在沈嘉恩脚边。
道:“夫人恕罪,是月白逾矩了。”
沈嘉恩眯眼睥睨着他。
“若我没有记错,把你从长门宫带走时,我给你赐过名,唤做阿犬。你是忘了么。”
秋月白低头:“阿犬记得。是阿犬逾矩了,夫人恕罪。”
沈嘉恩用食指点了点秋月白的脑门。
“我可以把你当作外室一般,养在这幽篁府。但你需得牢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哄我开心的伶人,一个玩意儿。莫要生出旁的想法。”
“是,阿犬明白。”
沈嘉恩的贴身婢女雪莲走了过来。
“夫人,相爷今夜又在温小娘那里歇下了。”
“确定他今晚不会再出温香院了吧?”
雪莲道:“是。看着房间里的烛灯都熄了,这会相爷应该已经熟睡了。”
“知道了。”
沈嘉恩看向秋月白。
“起身吧。”
秋月白在婢女的搀扶下起来。
“今夜我就住在这幽篁府。你们赶紧把这里收拾出来。”
“是。”
婢女们鱼贯而入。
趁着夜色,开始打扫残破的府宅。
沈嘉恩坐在院子角落处,一个干净的摇椅上小憩。
不知睡了多久,是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吵醒的。
沈嘉恩睁开眼时,幽篁府的院子,都被打扫的差不多。
房间里也点上了烛火。
下人们怕吵醒她,动作都十分轻。
沈嘉恩仔细听,原来嘈杂声是从府外传来的。
连忙起身,就要出门查看。
一直站在旁边,给沈嘉恩添柴烤火的秋月白也跟了上来。
“夫人去哪?外头风大。”
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嘉恩快步出府,循着嘈杂声源看去,
竟是不远处的皇宫。
那里火光冲天,仿佛将沉寂的黑夜撕开一道口子。
“那里好像是长门宫!糟了!”
秋月白追出来,将毛氅披在沈嘉恩身上。
沈嘉恩却不等秋月白为自己系好毛氅,
就往皇宫方向跑去。
秋月白翻身上马,追上沈嘉恩,将她也拉到马上。
沈嘉恩嗔怒:“你做什么?”
秋月白道:“这里虽离长门宫近,但骑马还是快些。”
沈嘉恩想要扒开秋月白搂住她腰的手。
那厮却搂得更紧。
“夫人别乱动,让阿犬专心策马,免得夫人掉下去。”
沈嘉恩怒道:“之后再找你算账。”
秋月白策马,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在官道上疾驰。
最后在高高耸立的宫墙处停下。
秋月白扶着沈嘉恩下马后,单膝跪在宫墙前。
“夫人,从这里翻墙过去,就是长门宫了。”
沈嘉恩踩在秋月白身上。
忍受着滚滚浓烟,终于翻过了墙。
只见长门宫内,所有人乱作一团。
住在里面的妃嫔们,纷纷从房间内跑出。
“救命啊!有人纵火!来人啊!”
林世才抱着昏倒在地的柳千衣。
用湿手帕捂着她的鼻子,
嘴里一直大喊着:“有人要谋害先皇后!快来人啊!”
柳千衣忽然感觉人中一阵剧痛。
猛地一激灵被掐醒。
映入眼帘的是沈嘉恩的侧脸。
她正一遍掐着自己的人中,一边朝着院内吼叫。
“是哪个想死的,敢在这里撒野,谋害先皇后!”
柳千衣扯了扯沈嘉恩的衣袖。
沈嘉恩回过头。
“咦?你是醒着的?”
柳千衣连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嘉恩忽然明白过来,
低声道:“你装的啊?”
柳千衣点点头。
悄声道:“小心点。你别把我掐死了。”
长门宫外传来通报声。
“冯宫正到!”
柳千衣立刻又闭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