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柳如云满心错愕，压根没料到慕黎今日竟会毫无顾忌地，把这些腌臜事儿一股脑儿搬到明面上来讲。
她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见周遭站着的都是些自家院里的下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方才那番话传了出去，被外人听了去，她夫君身为朝廷命官，少不了要被御史们揪着把柄狠狠参上几本。
到那时，他们在京城可就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更要命的是，还会连累自家女儿的名声与前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慕丫头，你可别曲解了我的一番苦心呐，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柳如云迅速调整好神色，脸上堆满了虚假的关切，语气轻柔得仿佛在循循善诱。
“你之前不是偷了你姐姐的东西嘛，我念你年纪尚小，一时糊涂，也没过多苛责，只是想着让你独自在这儿静静心、改过自新罢了，哪成想你竟误会了我的好意。”
说着，她话锋一转，微微眯起双眸，目光里透着几分狡黠与强硬。
“还有啊，虽说你是将军府的血脉，但你二叔也是实打实的慕家人呐，这府邸偌大的产业，怎么就能笃定是你的呢？”
“这事儿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柳如云面不改色心不跳，谎话张口就来，还摆出一副苦口婆心开导慕黎的架势。
“再说了，你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哪懂得打理内宅这些繁琐事儿哟。”
“府里这些下人，每日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得花银子？我操持着这一大家子，每日劳心劳力，那也是难上加难呐，你得体谅体谅我。”
慕黎听着这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一番话，只觉得一阵无语。
她抬眸，目光冷冷地扫过柳如云，只见对方浑身上下花枝招展，头上、脖颈间、手腕上，各式珍贵首饰琳琅满目，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反观自己，就只有一根样式普通的簪子。
更可气的是，就连这仅有的簪子，都被那可恶的男人抢走了。
再瞧瞧柳如云这副奢靡做派，还真是半点委屈都亏待不了自己，当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既然柳夫人说得如此为难，那我也不好继续强求。”慕黎微微垂眸，语调平缓，神色间瞧不出喜怒。
柳如云一听这话，心头暗喜，只当慕黎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没什么心眼的黄毛丫头，三言两语就被唬住了。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扯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意，眼中更是闪过一丝轻蔑与自得。
“不过，提及昨日太子到访一事，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慕黎微微抬起下巴，双眸澄澈却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似有似无、意味深长的笑意。
“皇后娘娘与我娘亲生前可是情谊深厚的至交好友，二人过往时常相聚，情谊笃厚得很呐。”
“眼下算算日子，我与娘娘也有许久未曾见面了，心里怪是想念。我今儿个便想着，得空去宫里拜访拜访娘娘，向她老人家问个安。”
说到此处，慕黎稍作停顿，像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什么，轻轻拍了下额头，接着道。
“哦，对了！还有一事，咱们这将军府如今的日子，可当真是凄惨落魄得紧。”
“旁人瞧着这将军府的门第，许是觉着依旧风光，实则内里啊，我这个将军府的嫡小姐过得连寻常人家的丫鬟都不如。”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摇头，神情间满是无奈与酸涩。
“我琢磨着，趁着去给娘娘请安的当口，顺便同娘娘细细讲讲这些委屈事儿，也好让娘娘知晓知晓。”
“指不定娘娘心善，念着与我娘亲的旧情，乐意接济接济我，帮衬着我把这将军府的日子重新过得敞亮起来呢。”
慕黎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可落在柳如云耳中，却犹如一记惊雷，炸得她脸色骤变。
慕黎能知道这些事儿，还得多亏了昨夜那场“大戏”。
当时太子和慕雪，两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只顾着当众大秀恩爱。
这场景可把府上那些丫鬟下人们的好奇心勾了个十足，她们平日里就热衷于嚼舌根、传八卦，眼下逮着这么个新鲜劲爆的事儿，哪还按捺得住？
扎堆聚在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那场面，热闹得堪比集市。
慕黎打从那儿路过，耳朵里便源源不断地钻进这些小道消息，一路走来，听得那叫一个真切。
倒是比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的信息多太多了。
没承想，今日恰好就碰上柳如云找茬这档子事，正好拿出来当作“利刃”，杀杀对方的锐气。
柳如云那也是个精明人，哪会听不出慕黎话里的玄机？
眼下慕黎抬出皇后娘娘这尊大佛，还把将军府的凄惨境遇描绘得绘声绘色的。
若是真让慕黎进宫面见皇后，再把这一摊子烂事一股脑儿抖搂出去，自家势必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暂且安抚住慕黎，堵住她的嘴，柳如云当机立断，立刻命人着手安排，要将慕黎搬回她从前住的院子。
虽然慕黎这些年被苛待得厉害，几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但柳如云还是装模作样地给她安排了两个丫鬟。
美其名曰方便照顾。
慕黎心里清楚，这哪是安排丫鬟伺候自己呀，监视她罢了。
不过，她也没在脸上表现出分毫不悦，只是在心底默默冷笑。
“没事儿，加班多干点活就老实了。”
慕黎跟着丫鬟走进新院子——黎熙居，入目便是一方小巧精致的庭院。
青砖铺地，缝隙间偶有几株倔强的嫩草探出脑袋；中央一座古朴的石制小池，池水清冽，几尾锦鲤悠然游弋，荡起圈圈涟漪，给静谧院子添了几分灵动。
四周回廊蜿蜒，朱红的柱子油漆有些剥落，尽显岁月痕迹。廊下挂着几盏样式简单的灯笼，微风拂过，轻轻摇曳。院子角落里，几竿翠竹随风沙沙作响。
正房门窗皆是雕花镂空，阳光透进来，洒下一地斑驳光影，屋内桌椅摆放齐整，虽不崭新，却因擦拭干净泛着温润光泽，相较从前那破落小院，着实敞亮舒心多了。
落霞院
“啪！”一声脆响突兀响起，打破了院内原有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