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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爷说的是,我唱得确实不好。”

桑云听微微颔首,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的红木桌上,拿起琵琶要走。

琵琶被岑濯羡一把抓住,他有意解围:

“我前几天去苏州出差,得了把好琵琶,正好今天试试音。”

岑漱冰没接话,目光淡淡巡了一圈,看着秦夫人手机里的照片,问:

“秦姨在看什么?”

“思清说这小姑娘想轧朋友哇,我在替她挑。”

秦夫人把岑漱冰当未来女婿,见了自然高兴,拍了拍身边座位,

“你眼光毒辣,不如坐下和我一起挑挑?”

“轧朋友?”岑漱冰低笑一声,问,“上海话里的交男朋友?”

“嗯呐。”秦夫人划开两张照片,

“这两个还不错,瘦点得在国贸做金融,虽然家道中落,但人还算是上进。这个胖点的,是你舅舅朋友的小老婆生的,家产不少,就是脑袋有点不好使。”

在秦夫人眼里,千挑万选,适合桑云听的也就这两个男人了。

岑漱冰笑意更深了,真的就坐下,配合秦夫人给桑云听挑男人。

周围人面色微动,眼神都聚焦到岑漱冰那里。

桑云听有些不自然,低头装作调整琵琶的琴弦。

几秒后,她又忍不住抬头,去打量岑漱冰的神色。

他在这类社交场合一向游刃有余。

左手还捏着青花瓷茶杯,中指不停地敲着杯腹。

这其实是岑漱冰厌恶的表现——

看似表面云淡风轻,点到为止,不让话头落空,实际心里已经在不耐这场寒暄的无趣。

上位者惯有的敷衍姿态。

桑云听见过太多次。

半晌后,岑漱冰果然少爷脾气发作,嘴上刻薄,笑得却耐人寻味,不熟的人难以分辨。

“秦姨,听听也算是岑家合理合法资助的养女,除了必要时来帮忙,高低也算是清姨的掌上明珠了。”

岑漱冰称呼桑云听只会有三种方式“喂”,“桑云听”,“小乖”,偶尔几次叫她“听听”,都是已经生气的前兆。

“这个搞金融的,是姓张,做私募基金的,对吧?”岑漱冰捏着茶杯的手指,动作幅度小,但敲得更快,

“您说说,他这身型,细得和广州塔上的避雷针有什么区别?我可听说他前两个月给他们老板亏了五百来万,差点要跳楼的。”

岑漱冰手指滑了下秦夫人的手机照片:

“还有这个脸像印度飞饼的,不就是裴家大伯酒后乱搞出来的私生子吗?我记得他智商测试六十五。”

岑漱冰嗤笑一声:

“猪的智商最低都有七十呢,秦阿姨真好心,让听听嫁给一个猪都不如的。”

他胡编乱造的一番话,说的直白,不留情面。

反倒是攻击性十足,把全场人镇住。

刘思清乐得有人替她打这群太太的脸。

进门就趾高气昂的秦夫人也被打个措手不及,脸色发白,一时间也没接上话。她心想一个贫困生兼佣人而已,至于这样?

岑漱冰不咸不淡地给了老佣人一个脸色:

“琵琶收了,准备开宴。”

不用再被迫接受相亲,桑云听松口气起身,随着老佣人去厨房帮忙。

经过岑漱冰身边,他毫不避讳,一双多情眼瞧着她:

“旗袍开叉快到开到腿根儿了,先回去把衣服换了。”

他低啧一声,心里又骂了句,真是笨死了。

回到房间,老佣人又敲门将琵琶送了进来:

“是岑总吩咐的。”

桑云听给岑濯羡回了个电话:

“濯羡哥,这琵琶太贵重,我不能收。”

大叶紫檀琵琶,一把好琴最低也要二十万起步。

“你不是喜欢?”岑濯羡解释,

“收着,当做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桑云听没说话。

岑濯羡了解她的性格,笑着问:

“难道我也要把之前你送我的礼物都还回去?”

“谢谢濯羡哥。”桑云听这才松口。

岑家这两个少爷,她都得罪不起,也亲近不来。

况且,桑云听的评弹和琵琶都是因岑漱冰而学。

那时她正上头。

为了让他高兴,她愿意去琢磨他喜欢的东西。

也确实因此而在岑漱冰那里有过几分优待。

被他养着的那一年,偶尔岑漱冰应酬回家晚了,桑云听就会在偌大的别墅里放肆地弹琵琶,吵得他不得安生。

到岑漱冰冷着脸,快生气时,桑云听又会扑倒他怀里撒娇:

“回家这么晚,你没想我。”

岑漱冰揉捏着她微肿的手指,轻咬她的耳垂反问:

“弹这么久,你有多想我?”

桑云听手指蘸了茶水,缓缓揉着岑漱冰的掌心,羞怯怯地瞧着他:

“就这么想。”

她的情话常常只说一两句,岑漱冰就俯身狠狠压吻她。

这人性子恶劣,连吻都带着吮咬。

有时疼得她声音发颤,他的力气反而变本加厉。

…..

大概人上头的时候,总会刻意忽略阶级差距,把天长地久想得过于轻易。

三个月前,他们还在镜前紧密纠缠。

现在,一席珠帘就能轻易将两个人遮挡住。

帘里和帘外不过几尺距离,他们之间,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U字型的宴会场,岑家作为家主,坐主桌。

秦家有秦舒瑶和岑漱冰这层未挑明的关系,安排在3号桌。

2号桌和相对位置都是岑啸堂邀请的权贵大鳄和重磅嘉宾。

刘思清被叫走,坐到了秦夫人的下席,主位上的岑啸堂没给她“正妻”的面子,她一瞬间笑得极为不自然,很快又掩去了那丝不悦的情绪。

生日宴的主角自然免不了喝上几杯。

岑漱冰只干了四五杯,脸上就泛了层红晕,便说身体不适,只举杯,却不再沾酒。

酒过三巡后,岑漱冰借口受不住,绕开人群,说出去透透气。

他笔挺的身影刚离开,桑云听就看见一个粉色身影飞奔着跟他离开:

“漱冰哥!”

秦舒瑶声音清脆: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端碗红豆沙尝尝好不好?”

岑漱冰回头看她一眼。

秦舒瑶举手吐吐舌头,好像有点怕他的样子:

“我只是怕你喝多了不舒服而已,没有打扰的意思。”

她捂着嘴巴:

“我保证不说话,不吵你了!”

岑漱冰从口袋里去拿烟,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秦舒瑶快步跟上,像个犯事的小孩,跟着沉默纵容的大人。

秦夫人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面色欣慰,和刘思清交谈:

“两个孩子是真的很登对,漱冰看起来也不反对,就是不知道这门亲事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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