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脚步声在门口便停了下来,原来是喜娘,她正与侯立在门口的袁嬷嬷说话。
“吉时都过了,王爷怎的还不来?前头不是已经散了吗?”喜娘有些焦急,交杯酒还没喝呢!这可如何是好?
袁嬷嬷看了一眼还坐在床榻上安静等待的新娘子,叹了口气,快步往前院去了。
一到前院便看到管家刘河立在王府大门口,袁嬷嬷赶紧拉着他问。
“王爷呢?客人都散了,王爷去哪儿了?”
刘河苦着脸,指了指王府右边的路,“王爷刚走。”
袁嬷嬷急急看去,果真看到一匹黑亮的马风驰电掣往关外的方向去了,只留下暗红色的袍角一晃而过。
“这可如何是好!”袁嬷嬷心里发苦,转头责怪刘河,“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刘管家双手插在袖子里,一张老脸快要耷拉到地上了,“拦?军中急报怎么拦?王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什么急报能有洞房花烛重要?如何能就这么丢下新娘子不管!”袁嬷嬷边叹气便往岁宁园去,得去找太夫人拿个主意才行。
太夫人仿佛也没想到自家孙儿会就这么跑了,也只能叹息,“希望他日后可别后悔才是。”
而后又叫人从小库房拿了套祖传的碧玺头面给袁嬷嬷,并道,“千里迢迢赶来,又要受这般的难堪,实在是,唉……你好生宽慰她。”
袁嬷嬷接过装头面的匣子,快步回了妙华院。
宋妙筝虽然已经有预感贺兰钰不会来了,但听到袁嬷嬷说的时候还是有些失落。
贺兰哥哥果然还是很讨厌她。
奶娘陶氏气的嘴唇都在颤抖,“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姑娘这么大老远的嫁过来,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若是不肯娶那就抗旨啊,没胆子抗旨就来磋磨我们姑娘!
呸!什么劳什子大将军王爷的,狗屁!就知道欺软怕硬!”
宋妙筝将捏了一晚上的苹果放在床上,自己掀开了盖头,语气微冷,“奶娘!”
陶氏还没骂够,正要去院子里大声再骂几句,但看到自己姑娘的脸色,立时不敢吱声了。
只悄悄拿眼睛瞪袁嬷嬷,以及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丫鬟。
宋妙筝站起身,双手接过袁嬷嬷手上的匣子,柔声道,“嬷嬷别见怪,我奶娘性子直不会讲话,日后我定会约束她的。”
袁嬷嬷忙摆手,“无妨无妨,王爷军中事务繁忙,这种急报往常也是有的,王妃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我晓得的,嬷嬷千万让老夫人不要为我担忧。”宋妙筝笑着谢过,虽然她知道这都是安慰她的说辞。
袁嬷嬷应声后恭敬退下后,候在外面的四个丫鬟进来了。
“给王妃请安,我们是刘管家安排来伺候您的,浴房已经备好热水了,我们伺候您沐浴罢。”
宋妙筝抬眼打量了一番,这四个丫鬟都穿着统一的嫩绿色衣裳。
头上都簪着一样的绢花,眼睛没有乱看,行礼的动作规矩都挑不出半分错。
想必是花了心思教过的,暂且可以安心放在院子里。
她平日里虽然不喜交际也很少去贵女们的宴会,但娘亲教的管家算账甚至是经营铺面庄子,她都是非常用心学的。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将来安身立命的本事。
微雨将早先就备好打赏下人的小荷包给了她们,四人立即跪下道谢。
宋妙筝柔声道,“都快起来吧,你们叫什么?”
领头的一个圆脸丫鬟回道,“回王妃的话,我叫青荷,她是青叶,她们俩分别是兰香,兰草。”
宋妙筝略微沉吟,点了青荷和另一个青叶,“你们俩看起来年纪长些,便做二等丫鬟吧,兰香兰草三等。”
四人忙谢恩出去了。
“奶娘,咱们现在已经不在侯府了,说话不能再像往常那样了。”宋妙筝拉过陶氏的手,“我知道奶娘是心疼我。”
陶氏心里难受的要命,“姑娘,我晓得,定不会再乱说话给姑娘添麻烦了。”
“奶娘,我困了~”宋妙筝见奶娘又要掉眼泪,忙靠在她身上撒娇。
陶氏一听,刚要掉出来的眼泪立马憋回去了,赶紧张罗着给她卸钗环沐浴。
等收拾停当,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宋妙筝趴在榻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陶氏用熏笼点了她平日里爱用的香,给她熏着一头浓黑柔亮的长发。
落花则去把惯常用的东西先拿出来,省得明日一早慌里慌张的。
微雨在院子门口与几个丫鬟婆子交代着每人的活计分配,以及宋妙筝平日里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喜好,另外着重叮嘱,不可进内室。
待头发烘干,陶氏又拿出一瓶宋妙筝自己做的栀子香油,倒在掌心搓热,然后轻柔的抹在头发上。
这时候宋妙筝已经睡熟了,陶氏将她床榻里挪动了些,又盖上了厚实的锦被放下床帐,这才去了侧间休息。
宋妙筝晚上睡得熟,基本都是一觉到天亮,所以一般不让人值夜。
但今天晚上是在王府的第一夜,几人怕她睡不安稳,于是安排了落花值夜。
此时已是月儿高悬,雪河关边防大营燃起了无数堆篝火。
今日大将军成婚,军营里除了换班巡关的士兵,其余的都围在篝火前喝酒。
人人都喝的面红耳赤,兴高采烈。
贺兰钰坐在自己营帐前的篝火旁,旁边摆着好几个空的酒坛子。
身上还穿着今天拜堂时的那套暗红色锦袍,衬的平日里过于冷厉的眉眼都柔和了些许。
“我看你是疯了,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不过,跑到这来喝闷酒。”楚星楼懒懒散散的靠在一边,白衣胜雪,翩翩风流。
贺兰钰冷冷瞥他一眼,“你要是迫不及待想洞房花烛,我可以帮你催催伯母尽快给你相看。”
“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楚星楼一下子被戳中了软肋。
林岳和岳云霆坐在另一边,一言不发的陪着喝闷酒。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咦?钰哥怎么在这,丢下新娘子来陪兄弟们喝酒?可真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