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见小,言家众人看着族谱、断绝书以及收费的条据还有银两,甚至包括她给乔巧的锦袋,沉默着久久没说话。
言如枫的心不在这些东西上,他望着雨幕几番犹豫后站起身子:“我去找找她。”
说罢又吆喝来几个下人,想要叫他们和自己一起去找人。
“找她做甚?等在外面淋够了雨,她自然会回来。”言如锦坐在椅子上,抖着个腿歪着个脑袋谁也不服:“哼,再说她不是有银子么?说不定人家正在外面吃香喝辣,等着你去找她,求她回来呢。”
真是看不出来,那小结巴竟有点傍身银子。
十两一锭的‘房费’说拿就拿。
再加上乔巧锦袋里那对小玩意儿,没想到他们看不上的小结巴身上竟然有不少闲钱,难怪她能那么横呢!
言如枫看他那副散漫样子就来气,冲过去踢了他一脚。
“你还说!”他将断绝书摔到言如锦脸上:“用得着你来显摆签字盖章吗?等父亲回来,我看你作何解释。”
断绝书悠悠飘到地下,落在言如旭脚边,他略一弯身将那张纸拿在手里,也不出声也不动作,就盯着纸上的字看。
言如锦被言如枫给摔出了火气。
他霍然起身,鼻子一歪,气哼哼道:“父亲若是知道她敢杀小意,只怕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最起码要以牙还牙打掉她一层皮才能让她走!
没想到乡下来的野蛮人竟然有几分脑子,倒是叫她跑快了,呸!
言如锦拧着个脑袋百般看不上自己的亲妹子。
言如枫气得呼哧呼哧,眼眶发红:“如何就是杀人了?她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动,是小意上门找的她!”
他满目怒火又将那一叠吃饭的收据摔到言如锦脚下:“在自己家吃个饭还要钱,你再看她住的地方。。。”
那都不是人住的!
听到他说住的地方,乔巧和林佳年也一时变得有几分不自在。
只因她们清楚言无双住的是什么地方。
虽然,那是言无双自己要求住进去的,但…但她们就这样冷眼看她住在那里,并没有提供什么帮助。
林佳年还好只有几分不自在。
乔巧则几乎要被愧疚感给淹没,觉得自己做人冷血不堪一问。
她想阻止这对兄弟吵架,让他们先出去找人要紧。
可他们跟对乌眼鸡似的,互瞪着彼此,谁也不相让。
言如锦正不怀好意回怼言如枫:“她活该!受气了不会说吗?”
言如枫脱口而出:“说?说了你会为她讨公道吗?”
言如锦愣了一下,随后不屑一笑:“又何必问我?你自己不也在旁观么?她都走了你又想要为她讨公道,只怕是迟了。”
言如枫被他说得愣住。
这时又听言如锦道:“你此刻又在装什么?若真心想追她,你早该跑出去找她了。”
不去追人,就知道在我面前耍那些没用的威风,给你能的!
还不如我呢,最起码,我一直都看不起那个乡下货!
言如锦的话直往言如枫的心窝子扎,扎得他气血上涌,想也不想抡起大拳头就朝言如锦的脸上挥去。
言如锦也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呢,他能让言如枫么?
那自然是不能。
兄弟两个抱着膀子瞬间扭打在一起。
他们在这边打得不可开交,拉都拉不开。
那头言如意闭眼躺在床上,叫都叫不醒。
言刘氏寸步不离守在她床边,双眼噙泪,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唤着儿。
从小到大,言如意在一家人的呵护与爱意中长大,别说让她受伤流血了,就是一句重话他们都没对她说过。
可偏偏。。。
可偏偏这个结巴一来,就妨得她的儿又是病又是伤。。
言刘氏眼神落到言如意那被包起来的半边脸上,想着布下那一道长长的血痕,她止住了伤心,同时一股怒火冲天而起,腾地站起身:“那个孽畜呢?可关好了?”
她怕是忘了,她所谓的孽畜言无双是她亲生的。
她也怕是忘了,孽畜言无双积满了失望,于暴雨中离开了言家。
不过若是记起,言刘氏只怕也不会在意,对于她来讲,一千一万个小结巴,都抵不过她全心全意爱着的如意儿。。。
她一时一个变化,还不待人家告诉她言无双的下落,又转口问道:“家里的男人呢?都干什么去了?”
妹妹伤得人事不省,他们怎的也不过来看看?
她带着人到时,老三和老五已经被拉开。
兄弟两个红着脸彼此互瞪着,谁也不服谁。
言刘氏听明白了他们打起来的原因,一张脸拉得老长:“她走则走了,你们谁也不许去找。”
她是孩子们的母亲,能拦走大夫不让他替言无双医病,自然也能阻止孩子们,不允许他们去找言无双。
“母亲!”言如枫心里不平静,呼吸也略见急促:“她人生地不熟,若是在外头遇上了危险,咱们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有危险那也是她的报应!她活该!”言刘氏想到躺在床上的言如意,心里真是恨透了言无双:“她若死在外头替你妹妹赎罪倒也算了,否则,我将一日日诅咒她不得好死,永堕地狱!”
话落,有闪电劈下来,划亮了她的满目狰狞,仿若魔鬼在世。
屋里几个人不知是被闪电吓住还是被她对言无双如此深沉的恨给惊住,一时都看着她没人说话。
乔巧没忍住吓得往后一退结结实实踩了林佳年一脚。
林佳年扶住她,小声问道:“如何?可是身体不适?”
乔巧轻轻摇头,她垂下眼睛盯着自己凸起的肚子。
那里怀着她的骨肉,这块骨肉给了她无尽的欢喜与爱意。
从知道有孩子时起,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孩子的模样,总也止不住和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激动之情。
给孩子做小衣裳、为孩子起名、向有经验的人讨论养孩子的方法……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对孩子的期盼与喜爱。
在她看来,天下母亲盖莫如是,母亲若不爱自己生的孩儿,那你又何必生她?
她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期待与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去讨厌自己生的孩子。
也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对自己生的孩子恨成那样。
既如此,这样的家或许真没有待的必要。
只是。。。
只是想到那道小小的身影,乔巧心里仍免不了对言无双担心起来。
她眼神落到小金手镯上,心里又一时愧疚不已。
愧疚于自己害怕惹言如意和言家人不喜,对言无双在言家的遭遇选择了无视。
愧疚于自己没有拉住言无双,最起码不该让她顶着大暴雨出门的。
她想得难受,只觉得腹中也十分不舒服,不由抓紧了林佳年。
林佳年看她脸色不好,提出先扶她回房。
言刘氏同意了,她注意到乔巧的脸色,缓了神色吩咐道:“正好大夫还在,叫他来替你把把脉。”
乔巧肚里怀的可是言家的第一个孙子,再金贵也没有。
家里重伤不醒的女儿以及未出世的孙子,哪一个都比言无双重要。
只要不是言无双,言刘氏都能摆出几分慈爱模样来。
她看一眼屋内的几人,果断下了命令:“无关之人不要再去管,都去看看你们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