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
2024人气小说推荐

第3章

既然陶酌不回复消息,谢临瑾想着去兼职的地方寻她。

跟着服务生走进餐厅,谢临瑾听到了悠扬绵长的琴声,步子停住,往角落的钢琴处望去。

目光一滞,弹琴的并不是陶酌。

谢临瑾转头问服务生:“换人了?”

服务生看了一眼,回答:“是换人了,之前那位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说是不做了。”

“私人原因?”谢临瑾重复着服务生说的话,“今天先不吃了。”

抱着花走出餐厅,谢临瑾给司机张哥打去电话,让他将车开回到餐厅门外。

张哥刚把车停到附近的一处商场地库里,接到谢临瑾的电话,又连忙启动车子,原路返回。

接上谢临瑾,张哥例行询问他的意见:“谢总,要去哪里?”

谢临瑾靠在座位上,神情倦怠,像是没听见司机的询问,闭着眼睛捏着眉心。

张哥耐心地等待了一会,见谢临瑾确实没有回答的意愿,试探地问道:“回拥翠湾吗?”

“音乐学院。”谢临瑾终于开口了,地点让张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

这个时间点的路况尚可,车子很快就抵达了音乐学院的西门。

这回张哥不敢把车停太远,在校门外找了个车位,就怕谢临瑾又一个电话追来,让他接他回去。

谢临瑾下了车,跟在两个学生身后进了西门。

音乐学院的占地面积不算大,生活区和教学区没有做明显的划分。

西门左侧有道小门,进去就是女生寝室。谢临瑾进不去,在附近找了木椅坐下,给陶酌发了消息。

彼时的陶酌在图书馆里琢磨谱子,一个声乐系的女生路过,陶酌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对方点点头,拔腿就跑。

陶酌捂着嘴闷笑,其他系别的同学看见作曲系就像看见瘟神一样,就怕作曲系的同学找自己去吹拉弹奏那些他们创作出来的,难听到人神共愤的曲子。

尤其是声乐系和钢琴系的同学,总是把“作曲系的同学是一点也不管我们的死活”挂在嘴上。

陶酌想着,要怪就怪勋伯格。

陶酌在八点半左右离开图书馆。

图书馆外的广场上,有几个学生在玩滑板,陶酌从他们身旁绕过,摸了摸肚子,虽然吃过晚饭了,但在图书馆坐了三个多小时,太消耗脑力,现下倒有些饿了。

回寝室的路上会经过三食堂,陶酌买了四根脆皮年糕,自己一根,剩下三根分给室友。

结账的时候,陶酌才发现自己的微信里有两条未读消息。

都是谢临瑾发的。

第一条是一个小时前发的。

「谢临瑾:在寝室吗?」

第二条和第一条隔了半个多小时。

「谢临瑾:在忙吗?」

十五分钟后,他打了个两个电话,陶酌因为在图书馆,手机设置了静音,没有听到。

脆皮年糕档口的阿姨已经装好袋子,看着陶酌没有结账的动作,柔声提醒她:“小姑娘,年糕好了,十块钱。”

陶酌适时收起自己胡乱飘飞的思绪,打开付款码,付成功后转身往寝室走。

清明以后,气温逐渐升高。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陶酌觉得自己不回复消息的行为多少有些无礼。

「陶酌:有事?」

才回复完消息,刚要收起手机,低垂的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双做工精致的皮鞋。

视线顺着皮鞋往上,入目是笔挺的西裤,挺括的西服,以及谢临瑾那张清俊硬朗的脸。

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表情,没有被冷落后的郁气,也没有被忽视都失落。

四目相对,陶酌找不出话来。但站在路边,你看我,我看你,氛围尴尬又怪异。于是举起手里的袋子,没话找话:“吃脆皮年糕吗?”

谢临瑾看着袋子里的四根脆皮年糕,焦脆的米白色表面上刷着棕褐色的甜面酱,他没吃过这种东西,于是摇摇头。

“怎么不回复消息?”

“回了。”只是回得有些晚。

谢临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寝室楼外,人来人往,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这里不适合说话,可以带我逛逛吗?”

陶酌笑了笑,确实不适合说话,她已经接收到好几道好奇的目光了。

想了想,陶酌将人带到了琴人坡。

听起来像是一个约会好去处,其实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土坡,种了几棵好看的树,至于那是什么树,陶酌也不认识。据说名字的由来还有段故事,但陶酌不关心这些。

找了长椅坐下,陶酌不知道该说什么,人在尴尬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找点事情干,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尴尬,陶酌亦然,她左看右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怀里抱着的一袋子脆皮年糕上。

从袋子里挑了一根卖相最好的,陶酌咬了一口。

谢临瑾刚要开口,看见陶酌在吃东西,又把话咽了下去,还是等她吃完吧。

只是没想到,她吃完了一根,又开始吃第二根。

拿出第二根的时候,陶酌想到了寝室里的三位室友,算了,下次再请她们吃吧。

第二根吃完,眼看她就要去吃第三根,谢临瑾及时开口,打断了她的下一步动作,“小费已经帮你还回去了。”

陶酌闷闷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抱歉。”

这声道歉让陶酌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情。

也不是他的错,是她再一次次纵容自己以后,发现不该如此,纠结犹豫之下,还是挥刀斩断乱麻。

“没关系。”她说得很轻,像是说给他听,也在告诉自己舍弃掉那些不舍,其实也没关系。

又沉默了。

谢临瑾突然想起了杨泽那天的话。

哄女孩就要买点礼物,送送花,请她吃饭,说点情话。

他不是没想过买礼物,也问过杨泽送女孩礼物,挑什么最好,杨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他女朋友喜欢包包和口红,他一般送这两样,准不会出错。

这个方案很快被谢临瑾否决了。

每次见陶酌,都是那个雷打不动的帆布包和不加任何修饰的素颜。她好像对于打扮自己这件事,并不上心。

送她口红包包,她应该会不开心。

以谢临瑾对陶酌的了解,她是一个有着强自尊心的人,不然又怎会因为谢倚琼的五百块,而找到自己,官方又疏离地发表了一番看法,最后把钱退了回来。

谢凭瑶也说过,她之前想感谢陶酌,给陶酌发了几次大红包,除了被她按着收下的1888以外,其余陶酌一概没收。

她只收她该拿的,就像那天帮忙为谢凭瑶的朋友拍摄模特照,她笑意盈盈地收下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还嘴甜地说了声“谢谢老板,祝你生意兴隆。”

杨泽的提议里,说情话也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还没到这一步。

那就只剩下了请吃饭和送花。

谢临瑾对花的了解不多,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节给于霈送过康乃馨,没给其他异性送过花,自然也不清楚年轻女孩都喜欢什么样式的花。

花店的店员听到谢临瑾说是送给年轻女孩用作道歉的,以为是一对吵架的年轻情侣,便替他挑了黄玫瑰。

想起花被他落在了车里,谢临瑾低头给司机发去消息,让他把花送到琴人坡。

两人干坐了一会,陶酌隔着袋子摸凉透了的脆皮年糕。

凉掉就不好吃了。

有些事也一样,不趁热打铁,就失去了意义。

陶酌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上因久坐而产生的褶皱,对谢临瑾说:“谢先生,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谢临瑾也跟着站了起来,捉住了她的手腕。

他握的力度不重,陶酌也干脆不挣扎,抬起头想劝他放开,却对上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

他生什么气?陶酌不解,一时忘记叫他放手这件事。

谢临瑾是被那声“谢先生”气到的。最开始不满这个称呼,只是单纯觉得像把他凭空叫老了二十多岁,但现在,像是陶酌在和他划清界限,他很不喜欢。

“别叫‘谢先生’。”谢临瑾努力压着心里的那团火,“喊名字。”

陶酌想起了自己要说的话,又怕他气头上了更不让自己走,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好的,谢临瑾。你如果没什么事,那麻烦你放手,我要回寝室了。”

说出来的话看似冷静,其实一颗心却在不停地发颤。

陶酌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谢倚琼作为堂姐,都能如此侮辱她,更遑论谢临瑾的父母长辈,还有姑姑的惨痛经历在前,她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为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而致使自己伤痕累累。

她在心里一遍遍夸自己做得好,以此增强说话的底气。

“有事。”

刚说完这两个字,谢临瑾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应该是张哥来了。

他没有松开陶酌的手腕,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转过身去看琴人坡旁的小径。

张哥正抱着一束包装精美,花瓣饱满圆润的黄玫瑰,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

怕陶酌逃走,谢临瑾稍一用力,把陶酌带至自己面前,两人的距离骤然缩小到一个拳头大小。

空着的另一只手抬起,朝小径上张望的人招手,谢临瑾出声喊住张哥:“张哥,这里。”

张哥循声望去,看见谢临瑾时立刻露出笑容,目光注意到站在谢临瑾面前,背对着他的陶酌后,张哥讪讪地挪开了视线。

把花交到谢临瑾手上后,张哥像是脚底抹油,四十多岁,鲜少锻炼的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陶酌注意到了张哥送来的黄玫瑰。

她二十一岁了,迄今为止没收到过一束花,不对,一枝都没有。

情人节、520的时候,学校里不少女生都会抱着男朋友送来的花,笑容灿烂又真挚,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坦荡走过。

她也会羡慕地投去一眼。

但是羡慕也是一阵一阵的。

她羡慕,但她也不会因为没收到过花就感到失落伤心,更不会因为谁送了她花就感动不已。

谢临瑾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好叫彼此都看清对方的表情。

他俯下身,让陶酌与自己视线齐平,把花递到陶酌面前,“原谅我,行吗?”

其实就没有怪过他。

陶酌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难道要实话实说?是说什么我姑姑当年就是被有钱人家欺负了,我为了不重蹈覆辙,所以要跟你保持距离,还是说你堂姐都这么侮辱我了,谢家的其他长辈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是哪个理由,都是陶酌说不出口的。

她不想把自己心里介意的、脆弱的、敏感的摊在他面前暴晒。

陶酌耷拉着脑袋,没去看他,摇摇头,没说话。

谢临瑾往前迈了一步。

陶酌被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抬头看他。

她看见,他漆黑委屈的眸子里,映着不知所措的自己。

“不原谅吗?”谢临瑾的声音染上几分委屈,嘴角向下搭着,连眉毛也微微向下耷拉,“看来是我不够诚心。”

陶酌的心没来由地一颤,不是紧张,不是害怕,而是一些别的东西。

谢临瑾叹一口气,诚心求教:“我长这么大,没哄过女孩子,要不,你教教我?”

怕被拒绝,谢临瑾先夸了自己一番:“我念书的时候,成绩挺好的,拿过全额奖学金,应该不笨,你教我,我肯定能学会。”

陶酌心里那点坚持瞬间化为乌有,她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么这样啊!”

太犯规了。

“哪样?”谢临瑾故意装傻,“看来我还是有点笨,没太明白你说的话。不过我还没有笨到不能拯救的地步,你再说仔细一点,我肯定能听懂。”

饶是陶酌再迟钝,也看出他在捉弄自己。

陶酌很有骨气地抬起头,梗着脖子,“不说!”

谢临瑾觉得她这样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花还在谢临瑾手上,他又往前递了递,“手酸了。”

陶酌这回接了,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我是因为怕你手酸,才接的,没别的意思。”

谢临瑾没戳穿她,很配合地来了一句:“嗯,没有。”

送陶酌回到寝室楼下,谢临瑾目送她走进女寝小门。

过了一会,陶酌又跑了出来,把手里的两串脆皮年糕递给了谢临瑾,“礼尚往来,这个送你。”

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