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言一连昏睡了三天。察哈尔一直在身边守着,寸步不离。
她的伤寒潜伏期久,发病迟缓,体温反反复复,喝了药也收效甚微。但是这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如何改良药方,只能把之前她留下的几种药方都试上一试。
她的手被包得像个粽子,脖颈上也缠了几圈纱布。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碰伤数不清楚,肩膀上青紫的指痕十分显眼。
“他们对她用刑了?”察哈尔轻轻触碰林嘉言的肩膀,想象着用刑之人所用的力气之大,过了这么多天淤血还消散不掉。
都兰摇了摇头,满目疼惜地用帕子给林嘉言擦拭降温。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一直守着阿明。不知道……竟把她害得这么惨。”
眼泪滴在被褥上,都兰赶紧用帕子擦拭。
察哈尔走到帐外,怒声道,“阿吉那!”
不远处的阿吉那精神一凛,连忙跑了过来。
“台吉。”
“我问你,当时有人对公主用刑了吗?”察哈尔的怒火像是从心底深处燃烧起来的火焰,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吞噬。
阿吉那被他的脸色吓得一愣,“应该没有,只是关押。”
“只是关押……”想到她孤零零地被关在黑暗阴冷的地方两天两夜,察哈尔的周身戾气再也掩饰不住。
察哈尔就这样气势汹汹地闯进大帐。布勒胡木和众人还在里面议事。
“察哈尔,怎么了?”布勒胡木皱眉问道。
察哈尔并不回答,眼睛转向一旁的赤那。瞳孔微眯,手里的马鞭猛地甩出,鞭风落在赤那的脸上,把他那条陈年旧疤打得皮开肉绽。
“察哈尔!”赤那摸到了一手的血,怒瞪着察哈尔,自己好歹也算他的长辈,他竟然敢上来就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没人说话。
“赤那,我的王妃为了救人,义无反顾,舍生忘死。你却凭空冤枉她是细作,害得她身受重伤,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到底是何居心?”
赤那脸涨成猪肝色,被察哈尔堵得哑口无言。
察哈尔一脚踏在他面前的桌上,拽着衣领把人拎起来。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瞪着赤那。
“若她有事,我拿你全家的命来抵。”
说罢,就把赤那丢在地上,也不看其他人,径直离去。
布勒胡木按着额头,叹了口气。
林嘉言感觉自己变成了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被太上老君关进了炼丹炉里。浑身烧得发烫,嗓子快要干裂了。
她咳嗽几声,感觉有一只大手托住了自己的头,唇边抵上了一杯温水。林嘉言张口喝下,温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涸,她缓缓睁开眼。
见她醒了,察哈尔欣喜若狂,眼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言言,你醒了?要不要再喝一点?”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嘉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低沉,“我睡了多久了。”
“已经五日了。”
林嘉言愕然,没想到自己眼睛一闭竟然一口气睡了这么久,难怪感觉头疼欲裂。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
察哈尔扶着她靠在床头,用软枕垫在她的身后。
“不睡了?”
林嘉言摇摇头,“睡太久了。”
略一打量才发现,这床不是自己之前睡的床,这帐子也不是自己之前住的帐子了。
“这是……你家?”
不过也是,之前自己住的那里,已经被打砸得不像样子,恐怕确实也不能再住人了。
“我们家。”察哈尔直直地盯着林嘉言,毫不掩饰眼中炽热的爱意。
林嘉言被他的眼神烫到,不由得移开了目光。
“阿明……”林嘉言突然想起自己昏倒前交代的药方。当时一片兵荒马乱,不知道自己说清楚了没有,不知道车仁听懂了没有,不知道起到作用了没有。
“别急,”看她神色慌张了起来,察哈尔拉住她的手轻轻印了一吻,“阿明很好,喝了你的药,已经没事了。现在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那就好。”
手背感受到察哈尔的亲吻,柔软又滚烫,林嘉言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
“嫂嫂……”
“嫂嫂已经没事了,在照顾阿明。”
“莲心……”
“她也很好,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阿吉那……”
“先别管别人了,你管管我吧。”察哈尔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什么……”
“这颗心,差点就碎了。”
掌心贴着察哈尔的心口,林嘉言的心跳仿佛渐渐与手下的频率同步了起来,那股从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她难以抗拒。她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察哈尔牢牢俘获,再也无法轻易脱身。
“我……”林嘉言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察哈尔的直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救了那么多人,现在也救救我吧,”察哈尔把头埋在她的手边,“快点好起来。”
虽然说是不能再睡了,但两人才刚说了没一会儿话,林嘉言就又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换了莲心守在床边。
“公主,你醒了?”
林嘉言觉得自己头没有那么痛了,浑身只剩高烧过后的疲软。
“察哈尔呢?”
“额驸一早去了大帐议事,这会儿应该快回了。”
坐起身,林嘉言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陌生的中衣。
“你给我换的衣服?”
昏迷之前的衣服经历了那一遭,早就不能再穿了,带来的其他衣服当时也都被毁了。那身上穿着的这是哪儿来的衣服?
“是额驸,”莲心垂着头不看她,“这些天都是额驸在贴身照顾您,喂药换药更衣……”
林嘉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多处地方都被上过了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岂不是都被他看完了。
林嘉言茫然地捂住胸口,自己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现在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看了个干净。虽说这也不是自己的身体……虽说他也是事急从权……虽说名义上他们早已是夫妻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您一直不醒,喂药也喂不进去。每次都是额驸用芦苇管一点一点给您喂进去的,晚上也寸步不离地守着您,连上药更衣都不假手于人。”
“咳……”林嘉言涨红着脸干咳一声,提醒她别说了。再说下去自己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察哈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