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白依依的父母就赶到了沈家。望着白依依的灵柩,老两口瞬间哭成了泪人。
“女儿啊,我们来晚了……”白父忍不住对着灵柩哭喊道,他没想到,三年前的那次分别,竟然成了永别。
望着年迈的父母为自己伤心落泪,白依依心如刀绞。如果当初,她没有固执己见坚持和沈陆尘在一起,今天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白依依冲上前去,想要安慰伤心的父母,但奈何根本无法触碰他们,白依依难过的哭了出来。
就在一家人哭的伤心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这悲伤的气氛:“亲家公、亲家母,节哀啊!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一把年纪了,女儿又去了,将来落下病根,可就没人照顾了!”
说话的正是沈母,只见她神态高傲,冷着脸,边说边坐到了凳子上。
白母上前,指着沈母的鼻子问道:“我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她看起来如此憔悴,面色如此黯淡?”
白母刚才伤心之余,仔细打量了白依依的身体,面容消瘦,印堂发黑,根本不像是正常死亡。
沈母闻言,立马开始表演。
只见沈母哭丧着脸说道:“哎呦亲家母,你可是冤枉我了……依依她,真的是突然暴毙而亡啊!我们家,一直以来,可都是善待于她的……”说话间,沈母就要上前去拉白母的手。
听到善待两个字,白母哼了一声,随即推开了沈母的手,义正辞严的说到:“善待?善待依依,你会不允许她和娘家联系?善待依依,你会允许你的儿子暗中陷害他的老丈人……你这个恶婆娘,都这个时候了,还满嘴谎话,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依依许给你们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
看到白母气急败坏的样子,沈母索性也不装了,她换上一副得意的面孔,笑着说到:“亲家母消消气,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商量依依出殡的事情,可不是来找你们吵架的!”
白母想到女儿还在他家,便也没敢硬要撕破脸,只得恨恨的说到:“要不是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是万万不会登你家的门的。”
沈母心想:哼,你不想登我家的门?我还不想看到你呢!今天能让你站到这跟我说话,那是你的福分,等我儿子当上了驸马,你想见我都见不到!
沈母神情怠慢的说到:“亲家母尽说些气话,我知道,你刚死了女儿,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慢慢就好了!”
说罢,沈母找座位坐下,随即开门见山的说到:“本来吧,依依的出殡日期,我已经找人算好了,几日之后便是良辰。但是,昨天公主来了,说看到家里有死人心里不痛快,想着让抓紧出殡,正好今天你们来了,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白父闻言:“真是岂有此理,百姓家丧与天子一样重要,她就算是公主,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人吧!出殡的日子和丧礼的流程,不许改!”
望着白父坚定的样子,沈母虽然有些心有余悸,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到:“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毕竟是天子家的人,如果因为这事,公主回去跟皇上嚼舌根,说我们两家故意为难她,不但白老爷您的处境会更差,我们家陆尘的前途,也会受到影响的!”
白父闻言,生气的说到:“自古逝者为大,凭什么我家女儿就要草草下葬?她活着的时候我未能护她周全,现在她去了,我一定会护她走好最后一程!”
看白父态度坚决,沈母渐渐失去了耐心:“这人都死了,葬礼这些也就是走个过场,给外人看的,何必因为一个死人为难咱们这些活人呢,你说是吧白老爷?”
白父闻言生气的怒怼道:“走过场?那我看看等你死了,你儿子不给你办丧礼,你会不会坦然接受!”
沈母觉得拿死这个字说自己,很晦气,于是厌恶的说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什么死啊活啊的,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吗?你现在都已经被贬官了,如果再惹怒皇上,削职为民事小,丢了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父大声怒斥道:“你是怕丢了你儿子的乌纱帽吧!”
就在沈母还要理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叫喊:“公主驾到!”
沈母和沈陆尘急忙出去接驾。
这一次,公主没有磨蹭,她直接无视沈家母子,径直来到了灵堂。
见到白父之后,公主眼神轻蔑的笑道:“呦,这不是白尚书吗?哎呦,我忘了,您现在,已经不是尚书了,哈哈哈哈。”
听着公主刺耳的笑声,白父没有与她计较,只是按照规矩,给她行了礼。
公主坐在椅子上,趾高气昂的对白父说到:“你今天来的正好,我正想和你商量一下,提早让白依依出殡的事情。”
白父急忙上前说到:“出殡日子已经确定,公主万不可随意更改啊!”
公主闻言,笑了一下:“为什么不能随便更改?”
白父认真的回复到:“婚丧嫁娶乃是民间大事,一切都要按照祖宗规矩来,切不可坏了规矩啊!”
公主嘴角微微上扬,抬高声音说到:“你也说了,婚丧嫁娶,‘婚’在头一位,如若婚事与白事相撞,这婚事是不是应该排在首位?更何况,本宫的婚事,还是皇家婚事!”
说罢,公主恶狠狠的看向了白父。
白父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沈母抢了先:“公主所言极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的人和事,都要为天子家事让路。你说对吧,白老爷?”说罢,沈母不怀好意的看向了白父。
公主这是故意要让白父作难,如果不听公主的,就是藐视皇家,如果听了公主的,自己女儿又受委屈。
但是现在,对于白父而言,家国天下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女儿的事,必须是首要的。
白父定了定神,大义凛然的对公主说到:“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权利无边,却也不能随意干涉臣子家事。今天在这里,逝者为大,还望公主三思!”
听到这句话,公主瞬间怒了:“三思?你让我三思?当初舅父让你三思的时候,你三思了吗?”
公主的一句话,像哑谜一样,引得在场人摸不着头脑。
沈母低声对沈陆尘说:“公主说的是什么啊?”
沈陆尘:“孩儿也不知啊!”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白父一脸正气的说到:“那件事,臣自问,无愧于心!”
公主情绪激动的上前说到:“无愧于心?你的无愧于心害的我外公一家被处斩,害的我母妃年早逝,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说罢,公主生气的给了白父一巴掌。
白父踉跄着站稳了脚步,并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随即,淡定的说到:“当年,你外公勾结外邦,随意抢掠边境民众财物,在京城大肆圈地,抢掠民女……罪恶滔天。我只是依法将他处置,何罪之有!至于贵妃娘娘的死,公主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贵妃仗着恩宠屡次三番杀害皇子,构陷其他妃嫔,搅动朝政,致使多个大家族被灭门,就算不是因为你外公被清算受牵连,你觉得太后能容她吗?”
白父字字珠玑,公主听得心惊胆战。
自从外公被抄家之后,公主的母亲很快就过世了,公主在这后宫中苟延残喘。为了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公主设定了一个假想敌——白父,她把自己母亲和外公的死,都归结于白父的铁面无私,虽然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亲人们罪恶滔天、死有余辜。
她把杀死白父,当成了自己一生的终极目标,为了干掉白父,她勾结和大人,利用沈陆尘,一步步让白父陷入万劫不复。
“你给我闭嘴!”气急败坏的公主大喊道,此刻她已经完成了复仇,但她的内心却未能得到解脱。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安静的可怕。
过了许久,公主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定了定神,淡然的对白父说到:“你知道,你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白父闻言,瞪大了双眼,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死的?你快说!”
看白父如此紧张,公主内心很是得意,她幸灾乐祸的说到:“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是快死的人了。你的宝贝女儿,就是被她的丈夫给,毒死的!”说罢,公主仰天大笑,像极了发疯的女人。
白父闻言,转头就冲向沈陆尘,随即掐住他的脖子大声问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沈陆尘害怕极了,辩解道:“岳父大人您误会了!”
沈母看儿子被掐了脖子,急忙上前去拉白父:“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儿子!”
白父一使劲就把沈母甩了出去,沈母哎呦一声随即倒地。
看到母亲摔倒在地,沈陆尘什么都顾不上,用力拉开了白父的手,随手便将他推了出去。
白父一个没站稳,头重重的撞在了棺椁之上,顿时鲜血直流,奄奄一息。
白母急忙上前查看:“老爷,老爷……”
一旁的白依依也急忙上前去看,她大声的呼喊着:“父亲父亲……”
恍惚中,白父听到了女儿的呼唤,他用力睁开眼,努力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只见老伴守着自己哭的死去活来,一旁的女儿也跟着哭的很伤心。
白父伸出手想要抚摸女儿的头,却怎么也够不到,他只能伤心的大喊:“女儿……”
周围人以为白父是因为太想念女儿了,所以才会呼喊,殊不知,这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白父是真的看到了白依依。
过了许久,白父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公主说道:“现在我死了,你可以放下仇恨了吧。我只求你,能够让我女儿入土为安,其他别无所求。”
公主闻言,恶狠狠的说到:“我已经安排人在院子里,准备就地火化她的尸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她挫骨扬灰,让她的灵魂永世漂泊。”
白父闻言,气的瞪大了眼:“你……”随即,一口气没上来,归了天。
看着丈夫和女儿相继离世,白母瞬间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她对着白父的尸体大喊一句:“老爷,我来陪你了!”
说罢,白母快速冲向棺椁,头重重撞了上去。就这样,白母也随着白父去了!
白依依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再看高高在上的公主,视人命如草芥,视国法如无物,这样的皇权,真的是老百姓需要的吗?
白依依绝望又痛苦,一股巨大的能量从她的胸口喷涌而出,幻化成一片白光,瞬间淹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