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等他们一起出来再道别,没想到沈风致推门而出时仍是孤零零一个人。
安澜下意识地看向那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钱医生不下班吗?”
都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先走了。”
什么,沈先生被放鸽子了?!
沈风致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所以安澜也无法判断他的心情,只试探地劝了一句,“或许他,不知道你在等他?”
沈风致云淡风轻,眉眼微挑,“不管他。”
钱浣秋上九点半就下班回家躺着了。安澜是他今天最后一个病人。
“那沈先生要回去吗?”
沈风致点头,两人一起走出急诊科,迎面就看到了一对男女。
沈昊辰打横抱着凌湘,不知道低头听她说了什么,面容愉悦,两个人简直像是热恋期的情侣一般亲密。
抬眸间,沈昊辰看到两人的瞬间眼里染上阴郁,甚至抱着凌湘的手都在不经意间加重了力度。
“安澜?”
这是第三次了,这女人怎么屡教不改,又跟他这个弟弟混到一起去了!
他的脸上风雨欲来,在沈风致面前又不好发作,还是凌湘拽了拽他的衣领,让他将她放到附近的一个长凳子上坐下。
安澜看着男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深爱的前女友,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徒增尴尬,本想加快脚步,却听到长凳上的女人发了话,“昊辰,我想跟安澜小姐聊一聊,不知道可不可以?”
安澜的脚步顿住,看着女人被照顾良好的红润脸庞在阳光下闪烁的幸福光彩,下意识地拒绝,因为感冒,她的声音还有些轻微的沙哑,“我没空。”
然而下一刻安澜的手就被男人大力拽住,他将她半拉半推到长凳子上坐下,“你陪她说会话,我去拿了药就带你回家。”
沈昊辰径直朝一楼的药房走去,留下一脸胜利模样的凌湘在安澜面前炫耀。
“昊辰太担心我的腿,非得给我用最贵的药,过几天还要给我安排手术,请的是国外最厉害的骨科医生。安小姐,你觉得他对我好吗?”
安澜不置可否,长睫略微低垂盖住了她黯淡的眸光,声音中带着些事不关己的冷漠,“我和他没关系了,凌小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凌湘还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到一旁沈风致冷到结冰的眉眼忽然就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半是打趣半是调笑,“对啊,我差点忘了,安小姐现在的未婚夫是沈总,已经和昊辰没关系了。”
安澜不想听她讲话,从座位上起身,和沈风致四目相接,他默契地准备抬脚离开。
“我不是说了先别走吗,安澜?”
沈昊辰愤怒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手上拎着一袋子药,猛地将它撂在座椅上,吓了凌湘一大跳。
看着沈风致不悦地皱眉,他半是忌惮半是吃味地上前揽住安澜的肩膀,“沈总,安澜就不麻烦你照顾了,那天的事,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和我闹别扭,意气用事。”
安澜从他怀里挣开,惨白的嘴唇气得微微发抖,一是因为他的双标,二是因为他的无耻。
“我跟你没关系了,”她干涸的嗓子由于愤怒剧烈地咳了几声,面颊稍稍有了些血色,“从那天你半途离开订婚典礼开始,就没关系了!你和这位凌小姐在一起,我没有任何意见,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沈先生。”
沈昊辰明显不相信安澜说的话,伸出的手想要将她拽回来,被沈风致一手给推开了。
沈风致挡在安澜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得沈昊辰有些心惊胆战,“如果沈副总再骚扰我的未婚妻,我就报警了。”
沈、副、总!
他的未婚妻?!
他可真会往他的心尖上扎。
沈昊辰的一只手紧握成拳,半晌又垂落在身侧,他不能跟沈风致动手,但是一股郁气憋在胸膛还是要发出来,“行,不过沈总应该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接盘我的女人吧,毕竟她爱过我,西江市无人不知。”
听着这番话,安澜一颗心如坠冰窟。
她头一回觉得,原来爱过他,竟然成了沈昊辰羞辱自己的把柄!
他们相互陪伴了七年,安澜原以为,即便没有爱情,自己对他也是有些特殊的,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他挂在口头当作攻击她的利器!
安澜身旁本来面无表情的男人挥起拳头就凌厉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沈昊辰招架不住,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唇角,面目狰狞。
率先尖叫的是凌湘,她的腿动不了嗓门却大,引得众人回头侧目,保安朝这边看过来。
安澜看着沈风致原本淡泊无波的眉眼间充斥着丝丝怒气,又看着沈昊辰捂着嘴巴恶狠狠地瞪过来,知道这事是因自己而起,当即抓住沈风致的手就快步往外走。
她不想让他们打起来。
准确的来说,她不想看到沈风致掺和到这场无妄之灾中。
他帮了她那么多,订婚宴上的解围,生日宴后送她回家,今天还热心地给她看吊瓶盖毯子,他那么好,不该搅进这场令人难堪的冲突中。
他们走了,沈昊辰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两步,想起长椅上还坐着腿部无法自理的凌湘,恶狠狠地驱散了来看戏的人群,才重新抱起她往回走。
“昊辰,刚刚你不该那样说安小姐的,她会伤心。”
凌湘表现地十分善解人意。
沈昊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是语气里的阴郁让人无法忽视,“本来就是她在订婚宴上做了出格的事情气我,还能指望我给她什么好脸色。现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为了让我吃醋,只会适得其反。”
安澜感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他就是想看看,这死女人到底什么时候开口示弱,结果呢,他没等到她的台阶,反而看到她又和沈风致勾搭在一起。
果真还得再晾一晾她,要不然蹬鼻子上脸。
*
安澜拉着他,轻而易举地将他带离了医院。
院外的马路上车流滚滚,两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安澜拉着沈风致疾步走了一分钟才松开了他的衣袖。
沈风致在她身后,沉默地走上前,跟她并肩而行。
安澜停下脚步,垂眸看着男人被自己抓皱了的袖口,哑着嗓子道,“抱歉,沈先生,见笑了。”
见她郑重地向自己道歉,沈风致心下多了些无奈,看着她干涸到开裂的嘴唇,有些莫名的心疼,“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
对别人好不是错,深情也不是错。
错的是,不懂得珍惜的人。
安澜有被安慰到,轻轻地吸了下鼻子,猝然间听到自己的胃里发出巨大的抗议声。
沈风致肯定也听到了。
她尴尬地感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然后男人下一秒朝前边走边开口,“我饿了,请我吃顿饭?”
安澜跟上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十分殷勤地给他引路,“好啊,沈先生,你跟我走吧。”
她确实知道一家包子铺,味道很好。
请他吃顿饭,正好表示一下对他的感谢,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