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成骁本来高中毕业就想出去打工,带着妈妈离开那个鬼地方。
但是妈妈说,她必须要去上学,思想和肉体,都要走出去。
不要像她一样,被困在囚笼里。
但没想到最后就算是死了,骨灰也要被人作要挟……
酒吧昏暗,微弱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将屋内的桌椅影子拉得老长。
空气里的灰尘在阳光的间隙中盘旋。
成骁单薄的身躯混杂在影子和灰尘之间,孤独又飘忽。
她明明还活着,但骨缝里面会钻出磷火,从皮肤里透出来,萦绕在她的身边,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不消不散。
她的世界好像一座骤然坍圮的沙堡,海浪来去,连一粒沙子的幻境都没能留下。
“妈妈,对不起……没能让你等到我。”
成骁将头沉沉垂进臂弯里,瘦弱的肩膀安静地上下耸动。
对于一个没有依靠的孩子,放声大哭都是一种奢望。
“骁骁,骁骁,醒醒。”
“嗯……?”
成骁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来,她感觉自己头疼得快炸了。
“你怎么这个姿势就睡着了?赶稿子了?”
“嗯……”
成骁扶了下额头,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感觉里面有一万只蛤蟆蹦哒。
贾悠闷叹一声,语气担心又埋怨:“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今天派出所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
成骁缓了两口气,气若游丝地回道:“没事……昨天启昭在……”
“启老板?”
“嗯……”
贾悠听到启昭的名字,算是放心了,直接往沙发上面一瘫,“吓死我了你,今天警察突然找我去签字,你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接着,她就感觉成骁有点不太对劲。
她坐起身来,撩开额前的头发,跟成骁额头抵着额头,摸了摸她的脸。
烫的。
“骁宝,你发烧了啊。”
成骁迷迷糊糊扬起烧红的脸蛋,“啊?”
从昨天到现在,成骁本来就休息不足,又受惊吓又受气,刚才哭着哭着还睡着了,不生病才怪。
“啊个屁啊,走,我带你去医院。”贾悠二话没说,扯着成骁就要往外走。
成骁推着她的手,嗓音沙哑病态:“……不用这么麻烦,等下酒吧还得开业呢,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就行。”
“开什么业开业,”贾悠没管成骁的拒绝,把她的小身板一架,奔着酒吧大门就走,“少赚一天钱死不了。”
*
医院里的空气总是湿乎乎的,带着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像妈妈喷在手心里的免洗洗手液。
成骁不喜欢这个味道,因为她讨厌消毒水,也没有了妈妈。
“没什么大问题,病人有些受惊、睡眠不足,最近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就行。”
护士给成骁打上点滴,把医用垃圾收拾起来,朝着贾悠交代了一句。
贾悠:“麻烦你了。”
她捋了捋成骁脸上的头发,“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成骁摇摇头。
贾悠皱了下眉,“多少吃点,不吃饭拿什么修复身体。”
“……那给我买碗粥吧。”
“行,等我。”
医院走廊。
外科病房的长凳上。
“呜呜呜——我不会截肢吧?!昭哥,我好害怕,呜呜呜——”
一个年轻小伙捂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胳膊,边哭边嚎。
启昭皱了下眉,眉目上瞬间萦起一层黑雾,刚想掏兜拿烟,一想起这是医院,沉叹一口,闭上了眼。
这种带人来看伤的事,一向都是陈川来做,但是启昭今天看到酒吧没开门,心里烦得不行。
他怎么就忘了留个联系方式呢?
正好有个新来的陪练受了伤,趁这机会出来透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