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怀仁敏锐地察觉到齐砚清的动摇,立马趁热打铁,进一步说道:
“砚清啊,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你父亲的冤案就像一片乌云,始终笼罩着你。你难道不想让他沉冤得雪,恢复家族的名誉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
“你在这翰林院默默耕耘,难道就只是为了修编那些史书诗词,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小编修吗?不,你有更大的抱负,你要为家族正名,为你父亲洗清冤屈。”
“只有燕王顺利登基,你才有机会替你父亲翻案,扳倒杜文德。你若是想要在这朝堂之上有所作为。那燕王,他就是你实现这一切的关键人物。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持站队燕王。”
齐砚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好半晌才道:
“世伯的话,晚辈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见他答应了,孙怀仁总算放下了心。
看着床前乖巧的年轻人,孙怀仁想起了什么,眼里染上伤心的情绪:
“砚清啊,我已经决定了,若是我走了,我的家产就都给你了。”
“什么……”齐砚清大惊,猛地抬起头:
“世伯,您别乱说,您会没事的。”
年轻人眼里止不住的关切让孙怀仁看的心里暖暖的:
“我没有兄弟姐妹,妻子早已过世,就连季青那孩子也离开了我,与其让我带着这些家产进棺材还不如给你,这样你以后也有个依靠,在将军府也可以挺直了腰,不用受那寄人篱下的苦。”
“不要…不要…”齐砚清眼里蓄上泪水:
“世伯,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没事的。”
孙怀仁看到年轻人伤心流泪的模样,心里更加不舍了,眼里满是疼惜:
“在我心里,你就如同季青那孩子一般,都是我的孩子。”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孙怀仁摸着齐年轻人的手道:
“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你去弹一曲好吗?”
齐砚清点点头,随后让阿满取来了古琴。坐在古琴前,年轻人开始弹琴。
悦耳的琴声响起,年轻人修长的手指不断在古琴上来回波动,琴声好似山间清泉,潺潺流淌在寂静的山谷之中,清脆悦耳。随着指法不断变换,琴音又转为悠扬婉转,轻盈而美妙。
看着专注弹琴的年轻人,孙怀仁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儿子。琴音缭绕之中,往昔的记忆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眼前奔腾而过。
孙怀仁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珠,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落下,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消逝,耳边那悠扬的琴声也连同自己的思绪逐渐远去,一点一点地将他拽向黑暗的深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阵无力感所淹没。看着年轻人,孙怀仁心中满是眷恋与不舍,最后终是不舍的闭上了双眼。
一曲完毕,齐砚清看向老者,就看他闭着双眼,静静的靠在床头,好像睡着了一般。
齐砚清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起身走到床前,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了老者的鼻息下,毫无反应。
“轰”
齐砚清只觉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腿一软,双膝跪下哀嚎出声:
“世伯……”
守在门口的阿满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立马冲进屋里,看到床上双目紧闭的主子跟床前痛哭的年轻人,阿满眼泪瞬间落下:
“老爷!”
孙怀仁过世了,将军府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极为震惊。
“前几日在朝廷上还看见世伯,没想到这才几日,世伯就过世了。”韩妤幽幽道
谭柔看着女儿,问她:
“现在砚清还在孙家替你世伯守长明灯,你也过去吧。”
韩天听闻这话,目光看向母亲:
“娘,姐姐也要去吗?”
“当然,”谭柔皱起眉头:
“好歹孙大人也是看着你们姐弟长大的,他过世了难道你们不应该去祭拜吗,按理说你姐姐要跟着砚清一起守长明灯的。”
“嗯,我知道了。”韩妤点点头
用过了晚膳,韩妤出门去了孙家。
一进孙家,就感觉到一股萧条的气息扑面而来,走进大厅就看到大厅放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此刻孙怀仁正安静的躺在棺材里,齐砚清一身丧服跪在棺材旁边。
年轻人一袭白色丧服,素净的颜色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哀伤的云雾之中,脸色煞白,没有一丝生气。
空洞的眼神凝视着棺材,透过那双清澈的双眼可以看到眼里浓浓的伤心。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痛,浓烈的仿佛可以涌出来。
韩妤默默转身进屋,不多时换了一身丧服出来。随后跟着小满,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灵堂、折柏枝等等。
等忙完这一切,已经很晚了。
韩妤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大厅,就瞧见齐砚清依旧静静地跪在棺材旁,宛如一座雕像。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孤独而落寞,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周围的哀伤融为一体。
想起母亲叮嘱的话,韩妤走到他身旁,默默跟着跪下。
听到轻微的动静,齐砚清缓缓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韩妤,转了转眼珠,轻声道:
“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这边我守着就好了。”
“没关系,”韩妤摇摇头:
“我跟你一起守吧。”
齐砚清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再劝阻。就这样,韩妤陪着齐砚清在这寂静的大厅里跪了整整一夜。
待天亮后,新的忙碌又开始了。两人开始准备葬礼的一切事宜,报丧,接待吊唁人群的等等。
齐砚清强撑着疲惫和哀伤,礼貌地回应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韩妤则在一旁默默地帮忙,到了晚上,他们又开始守长明灯,就这样,忙碌与守灵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天。
天刚亮,稀薄的晨光如同轻纱般渐渐洒落在大地上,唤醒了沉睡了百姓。
到了最后一夜,韩妤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到达了极限。她跪得昏昏欲睡,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
隐约之中,韩妤好像听到了鸡叫声,韩妤缓缓睁开眼睛,转头就看到大厅外面隐约透着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