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还以为是苏桃桃敏感自己的眼睛,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
从裤兜里摸出一盒三圈牌火柴,点了蜡烛,顺手一甩,火柴就灭了,被他丢到了外面的海里。
周辰还挺乐意闻火柴灭了那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
凑着火光,周辰看着火柴盒上的图案也有些唏嘘,记得小时候,他经常偷火柴出来,把火柴头上的火药全都扣下来,放在螺丝缝里拧紧,往地上一甩,比谁的响,为此没少被打屁股。
这三圈牌火柴可是沿海地区常用的火柴牌子了,1921年,公益火柴厂在南海盐步投产,开始生产“三圈”牌火柴,1984年,为庆祝佛山举办的“火柴商标展览”,南海火柴厂专门制作了纪念火柴。
火柴盒上还标有“Made in Nanhai China”。
周辰还骚包的念了出来。
“周辰哥哥,你还会洋文?”
苏桃桃睁着眼睛问道。
“你还知道我刚才念得是洋文?”
“我知道哈喽,是你好,听着调调有点像,我听人家说港区那边的人经常这样说话,那里还有两个眼睛都是蓝色的洋人呢。”
“对,外国人眼睛五颜六色的,像琉璃珠一样,所以桃桃,你的眼睛是很正常的,别总是放在心上。”
周辰乐了,苏桃桃特意说后面那句话,估计是在找认同感。
他倾斜着蜡烛,让蜡油滴在桌子上,随后把蜡烛放上去按了按,待蜡油凝固蜡烛也就固定住了,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屋子。
周辰寻思着,自己得去找支书,让他给扯来一条电线,安个灯泡先用着。
等自己手里有点钱了,就找他批块宅基地,自己去建套房子住,总住在海边也不是事啊。
说起来,刚通电的时候,周辰还记得村里人诚惶诚恐的说电碰到了会死人,起初有很多人都不敢装,生怕有老鼠咬到电线,把一家子人都电死。
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好笑。
没办法,谁让自己国家进步的太快了。
在北方寒带以及南方某些群山之中的某些部落,甚至是从原始社会直接步入到了社会主义社会,这个跨度不所谓不大,有知道是哪个部落的人可以说道说道了。
人们有些不理解新生事物,也正常。
这时候周辰发现屋里贴上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桌子上也插着一瓶野花。
“哎?”
周辰去摸了摸这张红纸,有的地方还剪豁口了。
苏桃桃立马低下了小脑袋,不好意思的绞动着手指道:“这是我在家没事剪的,我想着今天算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呢,周辰哥哥你是新郎官,我是新娘子,得稍微布置一下才行呢,和周辰哥哥你买的红蜡烛和红盆还真的挺配。”
周辰这才看到了苏桃桃的耳朵上别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小花,粉粉的花瓣,像她一样可爱。
不知道是蜡烛的火光,还是苏桃桃太害羞了,耳朵泛着红润的光。
在这一刻,周辰快被自己小媳妇美化了,哎呦,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安徒生要是见了自己的媳妇,高低得以苏桃桃为原型写一部海的女儿。
妈的,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挣钱,给自己的媳妇儿好好的补办一场婚礼。
他摸了摸苏桃桃的小脑袋,说道:“手真巧,桃桃你今天晚上也真漂亮,这个花也很配你。”
听到周辰的夸奖,苏桃桃的小脸红的更厉害了,就像是烧开的小茶壶,周辰感觉再夸奖两句,自己的小媳妇儿脑袋就要呜呜呜的冒烟了。
经不起逗啊。
洗洗手,拿着毛巾擦着手,周辰看着一地的食材盘算着说道:“等会我把青蟹蒸了,花蛤白灼一下,望潮拿葱油炒了,猪肉掺辣椒炒了,再泡点海带煮个汤,等会再煮上一锅红薯丝白米饭,也算是四菜一汤了。”
今天是新婚之日,必须得吃点好的,他也急着在苏桃桃面前露一手,会做饭的男人不在女人面前显摆一下浑身都难受。
再说了,忙碌了一天,他也饿的要命。
“啊?要……要做这么多吗?青蟹和望潮这么贵,周辰哥哥还是拿去换钱吧,我们吃点花蛤就可以了,而且我们有肉耶,有肉吃就够了。”
苏桃桃犹犹豫豫的说道。
说着,她又忍不住咽了一下小口水。
她还没有吃过青蟹和望潮是啥味呢。
在家里总是吃不饱饭,有一次后妈和爸爸抓了一只青蟹,大半都给弟弟吃了,剩下两人分了。
她就蹲在角落里喝着糠粥粥,也不敢看,只敢偷偷的瞥,因为看他们吃饭,也要挨打。
后来收拾桌子的时候,她拿着青蟹壳没忍住闻了闻,还真是又香又甜的味道,就是不知道是啥味。
周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啊,就像你说的,是很重要的日子,我们得吃好一点才行,不然我们以后过了十年,二十年回忆起来,总有一些在记忆里闪光的东西吧?”
苏桃桃想了想,不假思索道:“可……可是嫁给周辰哥哥,就是桃桃生命里第一个闪光,也是全部的闪光了呀。”
“诶?”
周辰看着天真无邪的苏桃桃,心里又没忍住叹口气,自己的傻媳妇儿真的好可怜啊。
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了几句话,这个傻丫头恨不得掏心掏肺给自己。
这要是碰见了坏人,周辰不敢想。
还好碰到了我。
周辰这样想着。
一定要好好的对这个丫头好一辈子。
于是他不由分说道:“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可是女主人了啊。”
说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我是女主人了?”
苏桃桃喃喃自语着。
“你好好歇着,今天晚上我给你做饭,我给你做一道地道的辣椒炒肉,你肯定没吃过。”
周辰把花蛤放到了水里养着吐沙。
把猪肉放在案板上,他这才发现,苏桃桃下午又把菜刀也磨了磨,就连案板上的霉点也擦得一干二净。
只是一回头,周辰发现小姑娘正怔怔的站在原地,大眼睛中的金豆子却是在一个劲的掉落,犹如断线的珍珠,在摇曳的烛光中,那些泪珠闪着微弱的光芒,一闪即逝。
周辰有些慌了,自己的傻媳妇怎么又哭了啊?
又心疼又手足无措。
这该咋哄啊?
周辰赶紧洗洗手擦擦手,真的很想抱着她,温声细语的安慰。
但是又想到她身上的淤青,他只能走过去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说道:“别哭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
谁料苏桃桃擦擦眼泪,哽咽道:“没,我,我只是太开心了……”
“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想要哭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周辰哥哥你说的话……我就很没出息……眼泪止不住……你对我……对我真的太好了……”
本来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哭是给人看的,但是从来不会有人因为她哭而心疼她,换来的只有加倍的责备和辱骂。
所以她很少哭,顶多是想自己妈妈的时候,半夜的时候,蜷缩在四处漏风的黑暗的货房里,望着墙上小小的窗,默默的流眼泪。
黑暗里,那一扇装满了漫天星空和月亮的窗户,是唯一的光亮,也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慰藉。
她每天都在想,妈妈你在哪里啊?为什么不要我了啊?
如果你不要我了,能不能带走我?
爸爸说你是生我难产死了,可是为什么我就从来没有见到你的墓在哪里?
想到这里,生怕周辰烦自己,苏桃桃飞速的抹了抹眼泪,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儿,周辰哥哥,你不用管我,我去给你帮忙切肉。”
谁说她的男人是混子?
混子会对她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