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得不到回应,唐婳缓缓抬眸看着祁怀胤。
房间微弱的光晕打在他身上,给他身上镀上一层黄色的诱人光晕,横在自己面前,如一座冰凝的完美玉雕。
如果他的目光不那么疏离冷漠就更完美了。
唐婳不自觉握紧竹篮,眨巴眨巴眼睛,像一只灵动无辜的小白兔,“东西太多,太沉,小侯爷应该抬不动。我力大无穷,我帮你拿进去。”
说完,唐婳就欲要往房间里进,一条无情铁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唐婳伎俩被识破,扯开唇角用笑掩饰尴尬。
望着她那有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便秘感神情,祁怀胤眸中泛着寒芒,裹挟着一丝冷笑,语气交织着不屑与嘲弄,“怎么?还想继续昨晚的事?”
唐婳神情呆滞,这小子看着挺正经,思想怎么这么不干净。
“小侯爷真爱开玩笑,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也希望你有。
唐婳打趣转移祁怀胤的注意力,说是迟,那时快,一个弯腰箭步从祁怀胤腋下穿了过去,再次站稳身形,人已经站在房中。
唐婳要是有尾巴,现在得翘的比天高。
脚步不停,唐婳飞快掠向书桌,将桌案上的百花糕收到一旁,把竹篮里的笔墨纸砚摆上去。
“要说房间大了也有坏处,这么小的一盏灯,根本照不亮房间。”
唐婳把最后的灯烛取出来,借着原来烛火点燃,视线顿时亮了一倍不止,连气氛都暖和了不少。
祁怀胤闭了闭眸,“放好了?可以走了?”
“啊!”
唐婳仿佛根本听不见祁怀胤在说什么,故作惊讶地看着满桌案的物品,“原来这真是我的东西啊。”
祁怀胤懒得理她,动口不行就动手,转身进房准备把唐婳扔出去。
刚靠近,祁怀胤看到摆放的笔墨纸砚,眉心微微蹙起,这些廉价货的确不像外祖父送来的。
“这个,该不会是舅舅给我送来的吧?”
唐婳自导自演,紧张说出台词,“哎,自从那日后舅舅便责罚我抄书,我都躲到琼华寺了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虽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唐婳说什么,祁怀胤都不信,在听到这句时,祁怀胤眸色暗了暗。
的确是唐司业的作风。
那她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巧合?
感受到身后的敌意没那么重了,唐婳不敢放松,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灯下端详,“咦,这不是舅舅最常用的那支笔?”
旋即又翻出一方砚台来,满怀追忆地道:“还有这砚台,这可是陪伴舅舅最久的砚台了。 ”
说着,她转身笑看祁怀胤,“小侯爷可能不知道,当年舅舅还说过,能考上状元都是这些东西的功劳呢。”
祁怀胤心说不就是支廉价的笔砚台,何至于此?
不过唐司业是他为数不多十分尊敬的人,视线不免在唐婳手中多停留了几分。
唐婳眼底闪过一丝得逞,忙把东西收拾起来,“小侯爷金尊玉贵,这些东西定是入不得眼的,我这就拿出去扔了。”
“扔?”祁怀胤口气依旧冷漠,但眼底已经云开雾散。
唐婳郑重点头,所有埋藏情绪瞬间外露,不好意思的道:“小侯爷有所不知,我胸无点墨,抄书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惩罚。我假装没收到这些,不仅要扔,还要销毁的干干净净。还请小侯爷就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这就说得通了。
那之前以为她出现在琼华寺是别有用心,眼下也是错怪她了。
祁怀胤弄清唐婳心事,不曾道歉也没生出多少愧疚感,神色如常面对她已经是他最大的面子了。
“放下吧,正巧我带来的墨用完了,明日还有一篇文章要写。”
唐婳真想趴在被窝里贼笑出声,忍得很牵强,但必须忍下去,“啊?小侯爷莫不是信了舅舅的无稽之谈?小侯爷你听我说,舅舅当年连中六元靠的并非是这些东西,是舅舅寒窗苦读,和——”
“和什么?”
祁怀胤下意识回了一句。
唐婳悔不当初地揉着手腕,“当年我娘起早贪黑,家里只有我和舅舅,他读书,我就要在旁给他磨墨,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排斥读书,说不定今日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这句是唐婳有感而发,当年舅舅读起书来废寝忘食,自己可没少受冷落。
祁怀胤可想不到唐婳身上,只觉得唐司业的成功并非偶然,在那种艰苦条件下还能金榜题名,看来他更要勤学苦读。
看出祁怀胤在思考什么,唐婳不能坐以待毙,乘胜追击,在砚台里滴了点水,拿起墨条轻轻磨着,“哎,就是这样,舅舅读了多久,我就磨了多久。还有这笔,小侯爷别看它不起眼,舅舅说拿起来手感刚好,写多久都不会累呢。”
唐婳手法熟练地磨出了墨汁,挑选出一支看起来磨损最大的毛笔,沾了点墨,抬到祁怀胤眼前,“我是一个字也不想写,不如小侯爷试试?看看是否真那么神?”
祁怀胤鬼使神差的接过,坐到椅子上开始代入当年的司业,一写不可收拾,等被唐婳呼噜声拉回神志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祁怀胤狠狠握住笔,眸中厉色乍现,这女子竟敢在陌生男子房中熟睡?
唐司业的责罚还是轻了!
偏头瞥向唐婳,眸色竟被她所吸引,别说她熟睡的姿态虽不雅观,还凑合能看。
纤纤玉指握着墨条,尾指指尖还沾染了些许墨汁。
小脑袋低垂,几缕碎发的若有似无的挂在她唇边,让人有种想拨开的冲动。
这只是严行律己的正常人常规感想,祁怀胤并不觉得是因为对方有多特殊。
握拳掩口轻咳一声,“咳。”
“磕——”
唐婳眼皮都没眨一下,呼噜声愈发放肆,眼角还有小小的眼屎。
祁怀胤捏了捏眉心,唐家所有才华怕是都继承在司业身上了,以至于其他人都如此粗俗!
如此想着,用笔杆缓慢凑近唐婳,挑起那缕发丝,拨到她耳后祁怀胤才松了口气。
舒服了。
祁怀胤垂眸看字,眸底的漠然是丝丝笑意的伪装。
“时辰不早,你且回吧。”
漫长的寂静之后回应他的依旧是呼噜声。
祁怀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