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宫。
沈瑛绮在宫女的带领下,穿过花廊进入殿内。
太后高坐在上位,旁边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嬷嬷正在给她按摩。
见她来了,嬷嬷低头在太后耳边说了一句。
“瑛绮见过姑奶奶。”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冷冷睨了她一眼。
虽未言语,浑浊的眸中散发出森森寒意,不怒自威。
片刻后,她又轻笑了声。
她坐直,理了理衣裳。
“哀家还以为绮丫头夫郎儿子回来了,在府中和夫郎甜蜜,早就把哀家这个老太婆忘了。”
听出太后生气了,沈瑛绮立即笔直跪下。
她不卑不亢道:“瑛绮知错,请姑奶奶责罚。”
太后又是一声轻笑。
她端起茶杯懒懒抿了口茶,“今儿怎么有时间进宫?”
沈瑛绮再次弯腰向太后磕头。
“瑛绮犯了错,特来请太后娘娘责罚。”
“哦?”
太后挑眉,对她的话来了兴趣。
沈瑛绮再次开口:“近日坊间不断有流言蜚语传出,臣妇两个儿子认了外室当娘,不孝,抢了手下的功劳,不义,隐瞒实情想为外室请功,害得皇上差点被连累,不忠,臣妇教导无方,罪孽深重。”
闻言,太后嘲讽地笑出声。
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早在你嫁给聂国公时你母亲多番劝阻无用,今日后悔了?”
沈瑛绮很认真点头。
“先前被情爱蒙蔽了双眼,如今已经受了教训,知错了,也愿意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既如此,你又来找哀家做什么?莫非是想让哀家替你做主,惩罚了那一家子白眼狼?”
说罢,太后面上笑容消失,眸中多了一道厉色。
注意到她神色变化,沈瑛绮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这些年太后和皇后看她一个人支撑国公府辛苦,给了她两个儿子不少好处,就连她生意能这般好,也是多亏了她们的照拂。
而今,她竟然养出了几个白眼狼,害得两位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跟着一起被笑话。
沈瑛绮再次向太后磕头。
“不敢,瑛绮自会惩罚他们,今日来,是厚着脸皮想请娘娘莫要插手,瑛绮自己处理。”
太后直直盯着她,许久没说话。
沈瑛绮就这么跪着,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太后又重重叹了口气。
眼眶慢慢变红。
她起身走下台阶,将人扶起来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
她拍了拍沈瑛绮手背。
“你也三十了,真要为几条不忠心的狗继续磋磨?”
沈瑛绮微怔,又露出充满深意的笑。
她抬起头,迎上太后充满关心的眸子。
随即轻轻摇头。
“不会,狗,得一棍一棍打,这是姑奶奶教瑛绮的。”
“你啊。”太后被逗笑,宠溺刮了下她鼻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哀家和皇后是你的靠山,不过一个聂国公而已,就算是现在死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说话间,太后眸中闪过杀意。
这一刻她的确有了想要杀掉聂安城的心思。
沈瑛绮低下头,眸中跟着泛起冷意。
聂安城当然得死。
不过也得死得光明正大。
得了太后的保证,确保她不会对聂安城几人动手,也不会帮聂安城后,沈瑛绮又去了皇后那。
皇后刚见完一位妃嫔,正烦着,得知沈瑛绮来,立即让人进来。
沈瑛绮恭敬行礼,又让云锦把自己备好的礼盒送来。
是一套红宝石头面。
皇后欣喜接过,“还是瑛绮知道本宫的心思,有这套头面,赏赐威远将军夫人的首饰可算是有了。”
说罢,皇后又让宫女给沈瑛绮回礼。
沈瑛绮却没接,反而欲言又止望着皇后。
见此,皇后面露不解。
“怎么?你之前不还说要几颗珍珠做首饰送给未来儿媳妇?”
沈瑛绮自嘲笑了笑。
“哪儿有什么未来儿媳妇,儿子都没了。”
闻言,皇后脸上笑容僵住。
随即又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后挥手屏退宫女,“听说你要和离?”
注意到皇后脸上的认真,沈瑛绮淡定点头。
“儿子认贼作娘,聂安城想让那个外室做平妻,我只能给他们让位。”
“这个混账东西!”皇后怒拍了下桌子。
紧接着她又关切问;“那你怎么办?真要和离?你两个儿子如今战功显赫,皇上虽然有些生气,可也知道他们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恐怕不会轻易让你们和离。”
沈瑛绮抬头对皇后露出凄惨的笑。
看着她这模样,皇后心生不忍。
自认识沈瑛绮起,这人总是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哪儿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况且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如今好友有难,她也得帮忙才是。
皇后面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
“春猎在即,皇上邀请了聂国公一家陪同,而今你住在别庄,也算不得是聂国公府上的人,本宫亲自邀请,到那日,一起看一场好戏。”
沈瑛绮眸中闪过亮色。
她恭敬向皇后行礼。
“那臣妇就先谢过皇后娘娘。”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出宫时,已经是宫门快落锁的时候了。
云锦时不时看一眼沈瑛绮,在对方看过来时,又收回目光。
见此,沈瑛绮笑道:“你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哑巴了?”
云锦嗔了她一眼。
“您就知道笑话我,奴婢就是想问您有什么打算?若春猎那一家子白眼狼哄得皇上高兴,指不定又能得到什么赏赐。”
“不会。”沈瑛绮笃定道。
她撩起帘子。
好巧不巧,马车竟然已经到了聂国公府门口。
两个守门的正坐在地上掷骰子,完全没有一点人样。
她眼中划过鄙夷,又迅速放下帘子。
“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明日你去将那个白眼狼身边的人叫回来,没了旁人约束,不消几日他就会原形毕露。”
云锦眼前一亮。
“对啊,当初能为了那两个白眼狼煞费苦心,没了您的人,他们就是没有骨头的软脚虾,成不了气候。”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停了。
紧接着马车帘子被撩起。
祁墨筠那双冷得有些吓人的黑眸出现在两人面前。
四目相对,沈瑛绮莫名有些心虚,手脚变得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