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坐在后排一声不发,陈星越只能从后视镜悄悄打量后面的人。
对于落在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林琅只当没看见,但是他心里又有一堆疑问等着面前的人给他解答,最终不得不开口:
“昨晚……是怎么回事?”
“林总,昨晚我接到您信息说你喝了点不该喝的东西,等我到地方时您正拉着一个小孩不放手,然后上车之后就让我找间最近的酒店送您过去。”
林琅又把手放在太阳穴,他昨天喝得不多,并没有断片,只是这件事情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蓝色的工牌,随手丢到汽车前面:
“你去问问这人是谁。”
陈助理正在专心开车,听到这句话心里默默腹诽。
来了,霸总随便给他丢个人,自己要像搜寻犬一样去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翻个底朝天,这是犯法的啊,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到底知不知道,随意窥探个人隐私若是被人举报,他可以进去吃公家饭了。
陈助理迅速在心里分析,现在这份工作的薪酬,值不值得为这件事忤逆林总,若是因此被开掉后能不能找到下家。
若是听从老板吩咐,他要去哪里找私家侦探调查,要不要每天二十四小时去跟踪偷拍……
陈助理脑袋里正在天人交战,等到红灯时不经意瞄了一眼林琅丢过来的东西。
好吧,工牌上面名字照片工作单位,甚至身份证号码也印得清清楚楚,他只需要拿着工牌去单位上稍微打听,以现在人的八卦能力,可能不出两个小时就能打听的清清楚楚。
幸好刚才没冲动,否则他还不知道下一个老板会不会要他,连这点小事都要推拒,真是让他这种优秀的私人助理汗颜。
林琅不清楚陈助理已经自导自演完一出大戏,他现在心情纠结成一堆线条。
昨天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他心中有种不好的猜想,那么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成年人身上。
而且正常人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早就会报警或者严厉拒绝此事。
而那个无辜的少年只会眨着可怜的葡萄眼望着他,嘴里除了“不可以…坏人”以外,并没有给他传达自己误会了的事实。
而那些软着嗓子的推拒对于当时浴火焚身的他来说,无异于一种变相的邀请,让他以为对面的人故意在给他玩什么情趣。
陈助理见到他脸色发黑,关切的询问要不要送他回去休息,林琅整理了稍微打皱的衣服,推门下车,离开之前只交待:
“你现在就过去问问,有消息立马告诉我。”
得到老板急不可耐的吩咐,陈助理一脚油门直接把车开到丁点的单位。
丁点在单位也算是一个名人,来做环卫工的大多数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并且里面全是一些中老年人。
19岁的青壮年在这个群体显得格格不入,不过由于他自身的特殊情况,到这里工作又变得合理。
陈星越在路边的水果店买了一大袋水果拎着去了丁点的单位。
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听到他说车钥匙被丁点捡到了,特意来单位感谢他,还拿着丁点不小心弄丢的工作牌找上门,值班的阿姨殷勤的把他带到办公室。
“丁点那个孩子是个可怜的,听社区的罗老师说他小时候发烧没及时看医生,智力就停在了那个时候,他爸又是个没出息的,喝醉了光会打人,他妈妈受不了丈夫酗酒家暴,有天晚上跑出去了就没回来,也就是那天晚上没人照看的丁点半夜发烧烧坏了脑袋,他奶奶去追儿媳妇没追到人,回来才发现小孩整个小身板都烧红了,抱去医院治好后就傻了。”
那个阿姨叹了口气,对这个命苦的孩子感到惋惜。
陈助理心情有点复杂,继续听着阿姨给他说:
“他爹没有个女人看管后更是死性不改,打不到老婆就打儿子出气,丁奶奶害怕丁点在老家活不下去,领着孙子来到城里摆脱那个畜生,后来年纪大了,在他15岁那年一睡就没起来,她的后事听说还是居委会那边给担保,体面的送完老人后丁点欠了一笔钱,最后满十八岁后罗老师给他安排到我们这里来工作。”
林琅听完陈助理原封不动的传达,心情糟糕到极点。
公司所有员工都下班收拾完东西回了家,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窗边,烟灰缸里插满了吸完的烟蒂,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正常人若是不小心推门进来,隔天体检非得被赠送个肺结核套餐。
林琅的双指直接已经变得焦黄,尼古丁的味道不能帮他转移排山倒海的后悔。
他和一个心智不全的人上了床,这跟诱,煎有什么区别。
遵纪守法了二十几年,一夜之间自己变成了个人人唾弃的强 犯。
林琅恨不得立刻回到昨天晚上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自己。
为什么在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会被他轻易瓦解,让自己现在背负着巨大的罪恶。
若是那个少年思想正常,恐怕现在已经报警把他抓走调查了吧。
那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偏偏还遇到自己这么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稀里糊涂就被人吃干抹净,林琅这一刻希望那个少年能一刀杀了自己。
愧疚和悔恨的潮水朝他汹涌而来,他昨晚还在怡然自得的掌握着小船乘风破浪,今天就变成个穷途末路的恶徒,被巨浪打的再也抬不起头。
林琅拿出手机查看陈助理发给他的相片,看着照片上不谙世事的人枯坐了一夜。
直到天亮时他才找到理由为自己开脱。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只能想办法去补偿,能争取到当事人原谅就最好,不论他要什么,自己只要能拿得出来,通通都可以用来赎罪。
若是最后对方还是不接受,他也只能接受法律的制裁。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林琅觉得自己的确自私,为了逃避牢狱之灾,卑鄙的只想祈求对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