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灾兆》第九章 跳动的时钟
米酒把秦攸送走之后，轻轻地反锁上了房门。伸出来的右手在微微的颤抖，老人低声喃喃着什么，似是与谁说着话。
突然，米酒老头的目光骤然看向了顾安白房子的方向，好像穿过房子看到了什么一样。他深深地皱着眉毛，那张本不光滑的老脸更加沟壑分明，深凹入眼眶的眸子里似乎透着疑惑。
……
再说秦攸。
从无意识的状态里突然恢复，险些控制不好身体。
“一层，到了。电梯上行。”
眼前的光亮有些刺眼，照的秦攸有些发懵。
斗兽笼般狭小的空间，金属反光的墙壁和头顶亚克力板后的灯光，一切都显示——这里是电梯间！
嗞~
长时间无人操作，电梯门自动关闭了。
“我不是在顾安白家里么？”
秦攸看着反光的电梯门逐渐合拢显现出自己模糊的面庞。
“这难道……是个梦？顾安白、米酒，还有吼熊全是梦？”
电梯上行的金属音还在耳边环绕，电梯间按钮冰凉的触感，一切都在告诉秦攸，这里就是雾城！
秦攸连按着“开门”键，电梯门缓缓开到一半他就疯了似的挤了出去。
他冲到小区门口然后慌乱地寻找着什么。
找到了！透过玻璃秦攸清楚的看到保安室里的大屏电子日历，2021年3月9日21点59分。
秦攸有些迷茫，仍然他不记得他从31层下来的时候是几点，但绝对距离现在没多久。所以，在那个世界的三天时间呢？去哪里了？
“喂，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从小区里面出来？”保安撩起门帘探着脑袋向这边喊道。
看着秦攸依旧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保安正准备上来动手，秦攸却突然跑开了。
秦攸就像失了魂一样，顺着大街就这么走着。
这里还是雾城。
这是21年3月的雾城。
这个充斥着机车尾气和不良人的雾城。
秦攸就这么一直走，走到身心俱疲，直接坐在了路边。
身后似乎是个昏暗的小巷，一阵阵咒骂和呜咽声从里面传来。本就心烦意乱的秦攸被吵的有些暴躁，转头看向幽深的小巷。
小巷里的声音好似看见秦攸在看这边骤然一顿，半晌，巷子的阴影里显现出来个人影，是一个纹着花臂的壮硕男人。
男人拖着一条带血的棒球棍径直向坐在路牙子上的秦攸走来。
“喂！你看什么看啊，傻逼？想找死是吧？”男人用棒球棍指着眼前低着头的，脏兮兮的人。
这个人慢慢地抬起头，用同他那外表一样浑浊无神的眼球盯了男人十几秒后。
“滚。”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拽着他的棒球棍慌张地跑回了巷子里，他从秦攸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麻木和疯狂，他见过杀人犯，那是杀过人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秦攸没有再管那个花臂男，只是静静的坐在路边。
他讨厌着城市，就像讨厌自己一样讨厌这个城市。父亲也一定不待见我，这个混乱的世界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除了秦柚琪。
明明才有点希望的，为什么都消失了？
几辆机车轰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兀的，停在了秦攸面前，一个女孩儿下车再秦攸茫然的眼神里走了过来。
女孩儿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放在秦攸面前，面带怜悯，“小乞丐，一定饿坏了吧，这个给你吃哦。”
啪！
一只高跟鞋踩在了面包上狠狠地碾压着，奶油从面包里翻卷而出，秦攸顺着这只脚向上看，依旧是那个女孩。
“饿了就全部吃掉吧，一滴也不要剩哦~”女孩儿甜美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就像一个恶魔。
“哈哈哈！”
刺耳的尖笑从机车上的男男女女嘴里发出，那个“施舍”面包的女孩儿也返回了车上，一群人笑着，轰鸣着又离开了这里。
秦攸没有在乎这群人的侮辱，只是刚才她叫我乞丐?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秦攸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满是污渍，裤子上更是很长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划伤。
伤口还在！
这是和吼熊打斗的痕迹，头上的绷带呢？
秦攸猛地摸向耳朵，绷带没有了，但是耳朵眼被碰到后针扎般的疼痛是那样真实。
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明白了这一点，秦攸一下松了口气，有些厌恶地瞥了一眼机车离开的方向，起身向红杉小区，也就是家的方向走去。
在秦攸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后，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小巷子里爬了出来，跪在刚刚秦攸坐着的地方捧起那个破碎肮脏的面包吃了起来。
街对面长椅上一个本来蠢蠢欲动的乞丐冷哼了一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去。
一时，寂静的街道上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这就是雾城，当夜晚来临，一切有家之人归去，街道上就只剩下孤魂野鬼在哀嚎。
……
秦攸静悄悄地进了家门，看到秦柚琪的房门依旧关着。
“应该睡了吧。”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秦攸闪身进到卫生间里，三两下把自己扒个精光，打开淋浴花洒的瞬间就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赶明儿再开锅，现在洗的话太吵了。
穿着大裤头的秦攸站在镜子前面扒拉自己的头发，摸着耳朵处的结痂，头上和腿上的白色绷带都没有了。
那个世界的东西来不到这个世界吗？这个世界的东西可以带过去么？
还有我是怎么做到传过来传过去的呢？
“是电梯吧，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电梯？”过去是从31层往下，而回来是正好到1层，这让秦攸不由的联想到可能是电梯的问题。
秦攸心里产生了“我有一架时空梯”的荒谬想法。
“呼，不管怎样，想要实践也等明天吧。”
就在秦攸转身要出门睡觉了，余光突然从镜子里瞥见了什么。
秦攸猛地扭回来，趴在镜子上仔细的看着自己的上半身，不算壮硕但还有点肌肉的胸部上刻着一行黑色的数字。
03:00:00
就在锁骨下二指的位置。
“这又什么东西啊？”秦攸用手在数字上搓了搓，不是污渍根本搓不掉。
秦攸把手放下再看去。
02:23:59
哈？秦攸盯着这串数字看了好久，这串数字才跳动了一下。
02:23:58
秦攸再傻也看出来了，和楼下门卫大爷挂着的那个一样，这东西是个时钟啊！
还是个不计秒的倒计时时钟。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秦攸快把肉都抠破了，黑色的数字一动也不动，不像是长在肉上，更像是……显现在皮肤上。
五分钟后……
02:23:53
秦攸一甩手，转头回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可去他妈的吧，爱咋咋地，睡觉。”
躺下就着，雷打不动，一直是秦攸的优良习惯。
……
这一夜，秦攸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很奇怪的梦，他好像来到了小人国，吼熊被他攥在手里像个手办，突然一阵海浪袭来，一只比他还大的虫子朝他扎来贯穿了他的心脏，他闭眼的时候在遗憾自己到死还没有女朋友。
呼哧呼哧。
秦攸猛地睁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和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然后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