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李秀是个感性的，听佟梵吐露这些，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叹了口气：“魏科长是个顾家的，每月工资一到手就往家里寄，厂里谁不知道，没想到你在乡下老家就过这样的日子，当婆婆的咋能把钱捏这么紧，一毛都不给？”
说着，李秀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大包，里头有本子，有铅笔，有大白兔奶糖，还有小皮鞋，样样都是能用得上的好东西，不过，这个价格可不便宜。
李秀抬头对上佟梵温柔思念质朴纯善的眼神，心里微软，母亲都想给孩子最好的，小梵从乡下过来，卧病在床，托护士同志买东西，根本不知道价格，能理解。
“都是给孩子买的，咋啥都没给自己买？”李秀看完包里的东西，心头一酸。
佟梵蓦的轻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买什么？能照顾好孩子就够了。”
李秀叹了口气，看向魏天明：“魏科长，你也看到了，小梵都是为了孩子，书墨书香常年在西塔市，也不回乡下，小梵心里挂念是人之常情，你可别怪她了。”
魏天明看着佟梵，沉声道：“我身上没带钱，先回家一趟，待会再来接你。”
说完，转身就走，半步都不停留，李秀有些不满，刚要嘟囔，就听佟梵温声自责：“都怪我，天明他挣钱也不容易，全想着书墨书香了，我得尽快找份工作了。”
李秀摇了摇头，感慨道：“你呀，就是好脾气。”
佟梵笑了笑，看着李秀，满目期待道：“李主任，咱们厂里还有没有什么工作？我不怕累，不怕苦，就是想找个工作多学习，要是能洗脱文盲的标签，天明肯定就会喜欢我，就不会和我离婚了。李主任，您在厂里吃得开，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李秀迟疑了一下，看着佟梵，又叹了口气：“行，我回头给你问问！”
事实上，厂里的工作都是有定量的，食品加工厂又是国营大厂，福利好，待遇好，就算是车间打扫卫生的小工，旁人都争着抢着来，佟梵大字不识，没文化，机会可不多，她嘴上说着去打听打听，其实心里头明白，肯定没有适合她的工作。
佟梵是个人精，自然能看出李秀话语中的虚声敷衍。
不过，她也不在意，工作的事需要另谋机会，只要技术在手，不愁没工作。
魏天明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李秀屁股都坐麻了，他才姗姗来迟。
“哎哟，我的魏科长，你回家干啥去了？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厂里还有事呢！”李秀瞪了魏天明一眼，不过，看后者梳洗过后，平展的衣角，也顺眼了许多。
“不好意思，劳烦李主任收拾东西了。”魏天明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脸盆衣裳行李，道了声谢，转头就交费去了，虽然心里早知道佟梵不会让他好过，可递出去十块钱时，额角还是冒出了青筋，闭了闭眼，心里暗道，他也不会让佟梵好过的。
离开医院，佟梵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眉眼弯弯，心情很不错。
“哟，还雇了三轮车？”李秀扶着佟梵出来，看到医院门口等着的三轮车，吃了一惊，看向魏天明的眼神有些惊奇，似是没想到他从公安局出来后，竟这么舍得了。
“小梵跟着我也没享过什么福，应该的。”魏天明说了句，把行李搁三轮车上，看着狭仄的位置，与李秀客气道：“李主任辛苦了，你和小梵坐车，我走着回去就行。”
李秀呵呵一笑，也没推拒，拉着佟梵上了三轮车。
佟梵眼底闪过一缕冷笑，这货，居然还懂得走人情路线了。
“坐好咯！”三轮车师傅吆喝了一句，长年累月干这个，蹬起车子来又快又稳当。
坐在三轮车上，李秀忽然想起什么，朝走在后面的魏天明道：“魏科长，回了厂里，是带小梵先回安置所，还是上家属院去？”
魏天明自然不愿意和佟梵共处一个屋檐下，但再让她回安置所，更会惹人笑话。
他勉强笑笑：“把人带回家属院吧，钥匙就搁在门口的灶上。”
“成！”李秀满意地应了一声，拍了拍佟梵的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佟梵矜持地笑了笑，可不就是苦尽甘来了，未来日子有多甜，总得让魏天明尝尝。
三轮车蹬出了几里地，穿过市区街道，佟梵饶有兴致地看着街道两边活动的居民，水泥路上车辆和行人都少，没什么绿化，大白墙上绘制着宣传标语和口号。
极具时代色彩，佟梵眼神微怔，再一次确认，真是穿越了，七十年代。
*
西塔市，食品加工厂。
工厂建筑为多层砖混结构的大型厂房，墙体厚重，工厂门口挂着宣传横幅。
“抓革命，促生产！实行节约，反对浪费！建设节约型社会！”
下了三轮车，李秀就招呼着门口的工人，帮忙拿起了行李：“去，给送到三号楼，人事科副科长魏天明家门口去，他爱人出院了！”
工人们质朴、热情，这点小忙自然愿意，一个个扛起行李就往厂里走。
不过，工人们眼神在佟梵身上转了转，满是好奇和唏嘘。
人事科科长魏天明的事，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他要和乡下老婆离婚，可人家女同志是个倔脾气，一根绳子就差点吊死在安置所，险些一尸两命！
后来魏科长和老婆谈不拢，动了手，人也住院了，后来莫名其妙蹲了局子！
这下可好了，才刚当上的科长，插了翅膀飞走了，又成副的了！
对上工人们好奇又八卦的眼神，佟梵心里笑出鹅叫，朝他们露出善意温柔的笑容，主打一个“好脾气的面团人设”，反正看的都是魏天明的热闹，关她屁事？
李秀领着佟梵进了厂里，虽然没靠近车间，但厂里机器轰鸣打砸声很响。
十个车间，可不是小数目，虽说生产设备相对落后，许多机器和工具都手工操作，机械化程度不高，但声音扎堆，还是很刺耳，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估计听力不好。
“咱直接上家属院。”李秀手里也拎着东西，一路上热情的和工人们打招呼。
佟梵谁也不认识，但主打一个笑脸迎人，雨露均沾。
听着工人们“那就是魏科长爱人”、“怪可怜的”、“听说孩子都差点没保住”、“魏科长这回真是犯错误了”云云，佟梵脸上笑容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