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宥谦点了点头,冲岳父和大舅兄抱拳告辞,然后才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车厢里再宽敞也有限,两人距离不远不近,姜浔的确能清楚的闻到淡淡的酒气。
周宥谦不发一言的靠坐在一旁,闭上眼假寐。
他一只手臂曲起放在一张小几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揉着自己的额头,脸色比平日里要白一些,显然喝得不算少。
姜浔暗叹,自己为何还要记得这些小细节?果然习惯一旦养成,想要彻底改变,还是需要花些时间和耐心的。
不过只要想到临死前的那种伤心和绝望,她就能很快的收敛思绪,几乎无坚不摧。
姜浔从马车车厢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本古籍翻看起来,这是她出嫁前不久才淘换回来的。
里面都是各种纺线、染色还有织布的法子,上辈子嫁人后没有重开云霞锦的生意,所以后来一直闲置着。
如今重拾生意,她就把它找了出来,偶尔读一读,说不定能得些启发,再继续改善云霞锦的工艺。
……
沉默的周宥谦悄然睁开眼,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侧脸上。
想起了午膳时,姜父和姜澹说过的话。
其实和祖母在定亲之前说过的话大同小异,当年毁约远嫁吴郡,是迫不得已。
这一回,是姜浔自己主动应下婚事的,她对他一直保留着当年的情意。
可观她这几日的行事,却完全不是他们说的那回事。
是他太当真,还是她太过无情却又会骗人?才会让大家有了那样的错觉?
无论原因为何,她才是先舍弃了两人之间感情的那个人,不是吗?
她为什么能这么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既不解释,也不靠近?
她到底拿他当什么人?又如何看待这场婚姻?可曾有一两分不舍他们当年的情谊?
……
越国公府和安平侯府都是勋贵,所以两家的府邸并不算远,很快马车就停在了越国公府的东侧门门口。
正门一般只在府中有大事时才会开启,平日里大家进出多走东西两道侧门。
下马车时,周宥谦的脚步忽然有些踉跄,姜浔本能的要伸手去扶,却很快就卷起了手指,缩在袖子里。
周宥谦似乎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浔很熟悉他这样的眼神,熟悉到不需要提醒,也能体会出里面的冷漠和防备。
芙蕖院离东侧门有些距离,姜浔的脚步放得很慢。
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二姑娘和三姑娘在花园亭子里对弈,只远远的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上一世她也曾经主动对越国公府所有人释放善意,但是有的人值得,有的人不值得。
这一世,她不想再费心思去体会。
……
芙蕖院里静悄悄的,府中的仆人都被调教得不错,低声细语,顺从恭敬。
姜浔换了身居家的半旧衣裙,去了西屋的书房慢慢翻看知缨送来的上个月账册。
春暖给姜浔送了壶茶进来,“三奶奶,忍冬刚带着醒酒汤去了前院。”
姜浔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知道了,记住我的话,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好。”
于是春暖不再多言,转过槅扇,小心退出去了。
芙蕖院的正房被槅扇分成了三间,但每间房仍然很大。
东边是卧房,还用屏风隔了内外两小间,内间只有床榻和梳妆台,外间临窗放了两把椅子一张高几,可作偶尔小坐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