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本来就烦,听见她声音更烦了,一点儿面子都不想给,立时冷眼暼向她:“沈姑娘还没嫁进来呢,现在就想着对侯府的事指手画脚了?是不是太早了点?”
“衡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贞委屈地看向魏虞衡,眼睛里包了一圈泪。
魏虞衡顿时心疼极了,刚要斥责桑非晚,上首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仿佛夹杂笑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
满屋子静了一瞬,落针可闻。
魏阙饮了口茶,放下,杯托轻轻落在桌案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却莫名叫人心慌。
沈贞听出他语气不善,面色微变,一时没能回答上来。
魏阙看都没看她,目光移向魏虞衡,语气淡淡的:“伯检,怎么回事?”
伯检是魏虞衡的字。
魏虞衡受父亲和祖母的影响,并不喜欢这个出身并不光彩的三叔。
可是他在朝中如日中天,族老们又特别看重他,且他才能学问都远非他能比,是以他心中对这个三叔属于是又敬又怕的,十分复杂。
嫁妆的事并不光彩,魏虞衡自知不占理,面色微堵,他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魏阙听后神色不变,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虽然是问句,却有鞭策之意,魏虞衡低头回答:“我会将晚晚的嫁妆尽数归还。”
桑非晚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又感觉五味杂陈,他又帮了她一个忙。
其他人却变了脸色,尤其方氏,叫了起来:“不行!”
魏阙看过去,脸上仍带着笑意:“怎么,你要帮忙还?”
方氏刚还像个下蛋的母鸡,立马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缩了缩头:“不是……”
她可不敢跟这个小叔子叫板。
魏阙的笑意却缓缓收了起来。
“我竟不知,魏氏已经落魄到,需要将算盘打到宗妇嫁妆上的地步了。”
一句话点醒了桑非晚。
是了,景阳侯这支出自清河魏氏,乃是当地豪族。若是让族老们知道这件事,势必会怪罪太夫人和庞氏治家不严。
她立马站了出来,朝太夫人一拜:“若祖母不同意,孙媳只好修书魏家族老,请他们为孙媳主持公道。”
太夫人急了:“何须闹到如此地步?”
她瞥了一眼魏阙,心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以为他是借着桑氏的事落她的脸面来了。
要是真闹到族中去,她的老脸往哪搁?
“祖母还你就是了!”太夫人松了口。
方氏虽不愿,却不敢出声,庞氏也没再坚持。
桑非晚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虽然颇费了些口舌,但结果是好的,也算是个好兆头。
多亏了魏阙。
想到这,她抬头看了魏阙一眼。
魏阙拿起茶杯,放到唇边正要饮茶,却顿了一下。
杯里的茶水见底了。
她记得他是极爱茶的,尤其喜欢喝金骏眉,品起来十分磨人。今日荣欣堂沏的是大红袍,他比平时喝得快了些,下人未来得及填满。
桑非晚想也没想,就这么走过去,拿起丫鬟手中的茶壶,给魏阙空了的茶杯续满茶水。
做了无数次的事情,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娴熟。
直到她察觉到屋子里安静得过于诡异时,才猛然惊醒,一道道视线射过来,她的后背顿时生起一阵冷汗。
她在做什么?
她给魏阙斟茶?
桑非晚僵硬地握着茶壶把手,低头与魏阙四目相对。
魏阙似乎是皱了下眉,眼里难得叫她看出疑问和困惑。
如果有个地缝,她现在就想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