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文学刘佳画着精致的妆容，端着酒杯，气质高雅，“老远看着像你，虽然大家都在一个医院，碰面还真不容易，徐医生，好久不见。”
徐致起身向在座的介绍道，“这是刘佳，妇产科主治医师，才来不久。”
兰新宇和路嘉禾起身礼貌地和刘佳打招呼。
“这位是？”刘佳早就注意到徐致身旁的女人，不着痕迹地将许清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许清刚才就觉得眼前人面熟，这下回想起来，“刘医生，您好，我是许清。”
“您好，您也在新北工作吗？”刘佳目光里带着探究。
许清笑笑，“我不是医生。刘医生，我们见过的，云堰，周记云吞。”
刘佳恍然大悟，紧接着是匪夷所思，“哦，你是云吞店那个……”
“许清是一中的老师”，徐致道。
刘佳看看许清又看看徐致，一肚子疑惑，竟不知从何问起，只意味深长地淡笑道，“没想到徐医生和许老师还有些渊源。”又转向徐致，语气熟稔道，“对了，我爸爸说过几天要去看看伯父，你哪天有空呢？”
“我爸最近应该都挺空。”徐致抬手看看表，侧头对许清说，“时间差不多了，你晚上不是还有事吗，走吧？”
许清多聪明，早看出刘佳对徐致有意思，唯恐自己躺枪，就等着这句话呢，笑着道：“刘医生，兰医生，路医生，那你们慢慢喝，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徐致在前，许清紧随其后，两人就这么匆匆来又匆匆走了。
身后三人站在原地，各怀心思。路嘉禾觉着徐致终于开窍了。兰新宇判断医院里关于徐致和刘佳的传闻应该不是真的，感叹谣言可畏。刘佳虽然不想承认，但徐致看向许清时眼神中的温柔明明白白，令她实在无法忽视。
“许清，住哪里？”徐致发动车子，轻声问旁边的许清。
“紫竹苑，挨着一中。”许清掏出手机，“用导航吗？”
徐致随手打开车载音乐，调节空调温度，“不用，我知道位置，最早是家属院。”
许清点点头，“没错，没想到徐医生对一中这么熟悉。”
“我在一中上到高二才出国的。”徐致随口问道，“自己住还是和父母一起？”
“自己住，上班以后就一直住那里，我们学校很多年轻老师都住那儿，租金便宜又近，除了房子旧点儿，没别的毛病。”许清接着反问道：“徐医生是在观澜御景住吗？”
徐致道，“没有，你今天去的是我父亲的房子，我回国上班后就一个人住在外面，医院附近，也是图个方便。”
许清没再多问。今天刚见徐致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姚琴对徐致特别客气，甚至有些生分，不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与她无关。
“徐朗和我同父异母。”徐致接着道，“我母亲在我小学的时候因病去世了。不过我跟徐朗很亲，他很依赖我，小时候大人忙，我照顾他还更多些。他很有个性，但是个好孩子，以后还请许老师多费心了！”
“虽然是背着学校接私活，但我一定会尽全力的，还请徐医生放心。”许清侧身对着徐致，夸张地拍了一下胸脯表决心。
徐致抿着嘴笑，“许清，在家里没有第一时间跟你打招呼，是怕会对你应聘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请你别介意。”
接着又侧头看她一眼，“还有刚才刘佳的话，也请你别介意，我们只是同学，父辈相熟而已。”
许清轻笑出声道，“徐医生，其实您没必要解释这么多。不过……经您一解释，我心情更舒畅啦！”
说话间，车已停稳在紫竹苑门口，“徐医生，谢谢您的晚餐，谢谢您送我回家。”
许清一只脚刚迈出车外，“许清……”徐致迟疑片刻，清清嗓子，面色微红，“那个……方便加个微信吗？”
许清看徐致略显害羞的神色，有些好笑，“当然可以，这样也方便交流徐朗的情况。”她掏出手机，扫码，再次感谢告辞，推门下车，毫不拖泥带水。
徐致没着急发动车子，点开许清的微信头像，背景是蔚蓝的天空，她双手举过头顶，仰着头，笑眼弯弯。
徐致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他觉得很神奇，一个不甚了解的女人竟让他感到如此亲切，放松和心安。
早上，徐致正在办公室审阅研究生的开题报告，护士长敲门进来，“李乐梅家属回来了，要跟他谈谈吗？”
李乐梅是从县级医院转来的脑胶质瘤患者，由于术后并发症，出现了瘫痪和意识障碍。
她家里以务农为生，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女儿和刚上初一的儿子。李乐梅丈夫出不起护工费用，自己陪护。翻身、喂饭、收拾大小便，虽然动作粗笨倒也耐心勤快。
徐致也向他详细解释过患者目前的状况，即便住院，病情也不会好转。昨天中午，隔壁床患者抱怨臭得受不了，护士这才想起早上测体温的时候就没看到她丈夫的人影。直到刚刚人才回来，徐致觉得有必要和他谈谈。
办公室门关上，徐致望向对面坐着的男人，身上穿着件洗褪了色的T恤，衣领处起着毛边，头发泛着油光，不时用力挠头。
“您家里有两个孩子？”徐致问道。
“嗯。”男人低着头。
“昨天家里有事儿？”徐致本想严肃地告诉他擅自离开的严重后果，却突然觉得说不出口。
“女儿过生日，本想着给孩子们做顿饭就回来，吃了饭又想陪他们一晚。”男人说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带您爱人回家吧。”徐致温和地开口道，“我的意见是充分止疼，回家让孩子们多陪陪妈妈。我知道这样说您可能难以接受，但已经没有治愈机会了，我个人劝您放弃治疗。您还有孩子，还有家庭，还要继续生活下去，不是吗？”
男人没说话，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李乐梅不是徐致第一个劝其放弃治疗的病人，他感到无奈但也豁然，“死生有度，生命无常”，从医路上，这是他越来越能明白的道理。